裴多菲的三个台阶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对中国读者来说，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诗,最熟悉的也就是这首《自由与爱情》了。然而，对中国读者来说，最放不下的也恰恰是这首诗----《自由与爱情》。
　　对于生命的可贵，或许每个人都深有体会；对于生命为何可贵则不见得每个人都了然于心。对爱情的可贵，或许每个人都欣然认同；对爱情为何物则不见得每个人都有所领悟。或许你觉得已经参悟了生命的真谛，或许你觉得已经觉察到了爱情的要义，那么，自由呢？自由与爱情与生命的关联与牵扯呢？
　　很显然，裴多菲认为：生命可贵，爱情更可贵，自由呢？则比前两者尤为可贵。生命——爱情——自由，这三个台阶，一阶比一阶高，一阶比一阶重，一阶比一阶更让他心仪。拾生命之阶，上爱情之阶，奔自由之阶。自由是生命与爱情的魂魄与真谛。
　　诚然，生命是可贵的，生命对每个人只有一次。生命是可贵的，生命是每一个人的全部所有。之所以说是全部，是因为没有了生命，其他一切就都将归于无。生命是可贵的，生命因创造而可贵，生命因悲悯而高贵。
　　生命的本质是自由。生命的本质是追求自由。生命的目标是达到自由。没有自由的生命并不是真正的生命而仅仅是生存。因为它有生无命、有形无魂、有皮相无精神。没有自由的生命，于人为奴隶，于动植物为病物——为病梅病柳、为笼中鸟池中鱼井中兽。人固然第一需求是生存，生存然后才有可能有发展有其他。然而人仅仅囿于生存的话，毕竟不象人，毕竟不是人。人之所以为人，恰恰在于人有高贵的精神生活，人有自己的理想与追求。人如果要是仅仅满足于温饱、追求于温饱甚至困窘于温饱时，与动植物又有何异？莫不成了动物人、植物人？动物、植物又何曾有过爱情？
　　爱情是生命的题中应有之意。生命之树之所以长青，正是因为有爱情之泉常常滋润。没有爱情的生命，就象没有光明的暗夜，没有绿洲的沙漠，没有清泉的山谷，没有温暖的寒冰，没有鸟语花香的死寂，没有开化文明的历史。可以说，爱情是生命之火、生命之灯、生命之泉、生命之睛。正因为有了爱情这鲜亮的一笔，生命之龙才“活”了起来。是啊，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爱是不能忘记的。无论是广义的爱，泛爱，包括亲情、友情、种族之情、乡土之情、悲悯之情，还是狭义的以性爱为基础以灵魂相提携的男女之情，都是人作为万物的灵长最值得骄傲的区别于其他有生命的动植物的独特的徽章。
　　爱情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吸引、相互倾慕、相互给予、相互提携、相互勾通、相互映证。爱情是心与心的感应，灵与灵的对话，当然也是手与手的相牵，肉与肉的相触。难以想象有违心的、被动的、强迫的爱情，难以想象以金钱、权力、地位为基础的爱情。可以说，没有自由，就没有真正的爱情；没有自由，所谓的爱情仅仅是婚姻或怨情。爱情是最自在的、最自由的、最无拘无束的心灵在歌唱。
　　如果说生命是舟的话，那么，爱情是帆，自由呢？是风。生命之舟承载着爱情之帆，在自由之风的吹拂下，才能驶向人生的彼岸，才能使人最终摆脱奴役与桎梏，由必然王国到达自由王国。可以说，没有自由，生命之舟就会搁浅，爱情之帆就将滑落。
　　因此，一个人可以选择放弃自由，但是，人类总不会放弃自由，放弃对自由的追求。一个人可能身不自由，但是，决不可以心为物役，不再渴望自由。其实，人类科学（包括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文科学）的每一次向前迈进、突破，都是人类对自身生存空间的一次大拓展，都是人类对自身束缚的一次大解放，都是人类与自由的一次大亲近。科学文化的发展越是迅猛，越是说明人类对自由的强烈追求。因此，越是热爱自由的民族，越是生命力旺盛的民族；越是追求自由的人，越是热爱生命的人。而做稳了奴隶而沾沾自喜的人和做奴隶而不得的人，其奴在心的人和其奴在身的人，同样都是可怜的人。
　　往往，历史并不是所有的时段都是按直线向前行进的，历史常常回环往复，波折不断。在专制与集权统治下，在权力与资本的压榨中，生命的目标不再高远，生命也就变成了下层人生存与上层人的享乐。为了生存的生命和为了享乐的生命共同把裴多菲的《自由与爱情》翻成了“鸡蛋与鸭蛋”之歌：“鸡蛋诚可贵，鸭蛋价更高。若要松花蛋，还得加五毛”。在专制与集权统制下，在权利与资本的压榨中，爱情也就变的面目全非。为了现实的“爱情”和为了游戏的“爱情”共同发表了自己的“爱情”宣言：“我爱你，爱着你，就象老鼠爱大米”，“不图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可笑乎？可叹乎？可悲乎？放眼望去，这样的世界真可谓：市侩与势利齐飞，流氓共痞子一色。还奢谈什么生命与爱情？
　　生命、爱情、自由，这首诗中的三个概念，我把他们叫做“裴多菲的三个台阶”，只是一个方便的并不恰当的形象比喻。用来说明这三者在裴多菲心目中的位置。生命的宝贵自不待言，爱情的珍贵自不待言，然而，为了自由，我愿用生命与爱情交换。不自由，毋宁死；不自由，毋宁失去爱情。当三者不能得兼的时候，舍生命与爱情而取自由。
　　是的，这便是裴多菲，这就是裴多菲在歌唱 ：  
　　自由与爱情！
　　我都为之倾心。
　　为了爱情，
　　我宁愿牺牲生命，
　　为了自由，
　　我宁愿牺牲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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