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树理农民作品的语言风格

作者:佚名  时间:2007/12/23 22:11:28  来源:会员转发  人气:4825
  赵树理被称为语言大师,他的语言创造达到了极高的成就,并且开辟了一条独特的道路。一是扬弃了传统小说章回体的程式化框架,成功地借鉴民间文艺里“讲故事”的手法,以故事套故事,巧设环扣,引人入胜,使情节既一气贯通,又起伏多变,结构完整、趣味性强。赵树理在创作中尽量照顾群众的习惯:群众爱听故事,他就增强故事性;爱听连贯的,他就不会因为讲求剪裁而把故事割断了。尽量照顾群众的习惯,能叫大多数人读,这是赵树理进行创作时刻意追求的。
  中国古典小说的一大特点,就是故事性特别强,唐代传奇、宋元话本、明清小说,一直到“五四”,民间文学,一脉相传着这一方法。赵树理的小说充分尊重中国农民的这种审美习惯,创作时讲究最大的特点是故事性强……情节环环相扣,引入入胜……故事有头有尾,人物来龙去脉一一交代清楚。如使赵树理一鸣惊人的《小二黑结婚》,整个作品的情节由一个首尾一气相联的大故事组成,而这个大故事又由12个小故事联结而成,各小故事之间是环环相扣,一贯到底,先是交代刘家峤两位神仙的忌讳,由此引出了三仙姑,再由三仙姑引出小芹,由小芹引出金旺兄弟,由金旺兄弟引出小二黑,到此,交代了故事中的主要人物,而后通过斗争会、许亲、拿双等一系列情节逐步推向高潮,最后由于区长的介入导向矛盾的解决:恶霸势力受惩处,落后家长受教育,二黑、小芹有情人终成眷属,整个故事嘎然而止。
  二是把小说当通俗故事写,将情节描写及人物塑造融化在故事叙述中,保留口头性文体的特点,而又比一般传统小说明快、简约。如《小二黑结婚》中写小芹之美:小芹今年十八了,村里的轻薄人说,比她娘年轻时候好得多,青年小伙子们,有事没事,总想跟小芹说句话。小芹去洗衣服,马上青年们也都去洗;小芹上树采野菜,马上青年们也都去采。仅是八十余言,就把小芹之美叙述得活灵活现,体现了赵树理叙事的语言简洁明快的风格,遣词造句的言简意深。
  三是口语化,语言运用上,大量提炼晋东南地区的群众口语,通俗浅近而又极富表现力,使小说表现出一种“本色美”,在艺术与通俗性结合上达到很高的境界。在他之前还很少有人完全做到使用北方农民的口语来写作。不但人物语言是农民的口语,就是作者的叙述语言也完全口语化了。无论讲述故事或评论人物、事件,都使人觉得是一个农民在说话。但这又是经过提炼的,纯粹、质朴、平易,描情状的,绘影传神,都能形象逼真,生动活泼;在轻松幽默、风趣横生之中,表现出人民群众的聪明机智和乐观主义。没有这种独具色彩的语言,也就没有赵树理的特殊的艺术风格。如写老秦怕老婆说出地押给了谁,赶忙向老婆喝道:“你这老不死,不知道你那一张疯嘴该说什么!可憋不死你!你还记得啥?还记得啥?”一方面是责骂、恐吓老婆,制止她再吐露实情;另一方面暗示老杨,意思是她的话是因为老糊涂了一时胡乱说出来的,她再不记得什么了。通俗易懂的语言表现了老秦胆小怕事的性格。
  赵树理小说的语言熔大众化和艺术化于一炉,成功地将农民群众的口头语言提炼为准确、鲜明、生动的文学语言,具有口语化的鲜明特点,在赵树理的小说文本中,农民读者听到了自己钟爱的纯正的"乡音",亲切之情,油然而生。
  他植根于晋东南这片家乡的土壤,熟悉农村,热爱人民,大量描写了晋东南独特的区域民俗事象,或作为作品深厚的民俗文化背景,或作为塑造人物形象,揭示人物心理,推进人物性格发展的手段,表现出了鲜明的民族特色,带着浑厚的土腥味儿。
  在《三里湾》第二节里,介绍了王宝全、王金生的居住环境,按东西南北的顺序介绍了窑洞房子及使用习俗。例如西边四孔窑洞的分工是这样的:金生、玉生兄弟俩已娶妻成家,各住一孔。王宝全老两口住一孔。女儿玉梅住一孔,但却是套窑,与父母住的那孔窑相通,有窗无门,进进出出必须经过父母的门。这表明,一方面闺女大了,需和父母分开居住;另一方面又因她未出嫁,要谨防越轨乱礼,和父母的窑洞串在一起,一举一动都可受到父母的监督、约束。在这里,窑洞已不是简单的物质客体,而是寄寓了传统的民俗心理,成为一种综合的文化现象。《李家庄的变迁》里“吃烙饼”这一晋东南乡里民俗的描写,更富有深刻的社会内涵。
  从作品人物塑造的语言来看,他没有对这些人物作静止的描绘、分析、议论。他继承了我国古典小说塑造人物的特点,适应群众的欣赏习惯,把人物放到故事情节的发展中,在矛盾冲突中,通过人物自身的行动和语言,来展现自己的性格特征。从“不宜栽种”到“恩典恩典”的一串故事中,把二诸葛的迷信、迂腐、懦弱但又老实、厚道的性格表现得十分鲜明。从“米烂了”到精心梳装打扮,赶到区上去闹,则表现三仙姑假装迷信、泼而且赖的特征。同样两个落后人物,放在同样环境中,却能将其截然相反的性格特征凸现出来。由于他能抓住人物的特征,因而寥寥数笔就能把人写活,很有以笔传神的功夫。《催粮差》中旧衙役的走狗特性,《刘二和与王继圣》中地主少爷的凶顽而又娇弱的性格,《小经理》中老管账的油滑世故,都写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一些次要人物,也能一两笔写活。于福牵驴送三仙姑上区,张得贵抱着笔砚算盘随阎恒元丈地,只用一个动作就把他们的身份、地位、性格点了出来,颇可耐人寻味。就是老槐树下的那些“小字辈”,或热烈,或冷静,面目也不雷同。
  赵树理的小说较少大起大落的情节,激烈动荡的场面,因而人物往往不是在起伏很大的动作中完成性格,而多在日常生活细节中,通过朴实、简炼但却细腻的描写去展现。象孟祥英、李成娘等都是在日常家庭生活细节中表现她们的。细节的真实,颇能表现赵树理的精确描绘生活图画的长处,并使他的小说具有严格的现实主义的特色。《小二黑结婚》中三仙姑的装扮,《邪不压正》中下聘礼的具体入微的描写,《李家庄的变迁》中树木和侧所所有权的诉讼、吃烙饼的陋规……。这许许多多细节,不但与人物塑造有密切关系,而且使作品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和地方色彩。
  他的小说完全没有“五四”以后一些小说的欧化句式和“学生腔”,又不用未经加工的方言土语,注重对群众口语的加工提炼,使其语言既通俗化、大众化,又不粗俗、简陋,是富有表现力的、有韵味的语言。这样的语言切合农民口味,也会让知识分子有别开生面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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