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有灵光划过——读王小平的《第二次宣言》

作者:海子  时间:2006/1/26 15:41:12  来源:本站转发  人气:704

      编者按:海子,又名能写个把诗,当代诗人,评论家,诗歌曾两次获得国内诗歌大赛一等奖和特等奖。其人文风浩荡,直追屈宋,身生楚地,自号巴巫楚狂。本文选自《楚天随笔》。

  这不是一个仰望的年代,人类已习惯低着头四处寻觅那些“身外之物”,恨不能将一切占为己有。也许是因为天边蒙上太多尘灰,流星划过时也只能在“神舟”行于天际感受那“惊鸿一瞥”,人类慢慢地低下了这颗区别于其它物类的“神性”头颅。 
  这也不是一个思考的年代,从亿万人为“超女”狂就可以想象:人手一台“发报机”!全民娱乐时代果然无可阻挡的来临了!这群自高自大愈来愈缺乏原创力与判断力的“万物灵长”,迟早有一天会堕落到被另外的洪荒异兽给“PK”掉。 
  若还有谁在面前谈论心性,真理,哲学,正义,永恒,侃人类之起源,生灵之冥灭,轮回之真谛,或者《时间简史》时,我们会报以达利式的嘲讽与王朔式的痞气:你以为你真是“思想者”?你只是直立行走的一只猴子而已。走开,别挡住我们的视线,摇奖开始了!五百万啦!MYGOD,与我上期的号码一模一样。 
  人类真的已经比不上一只大象:大象知道临终时必将回归它向往的所在,可我们最终要走向哪里去? 
  所以读到《第二次宣言》,心神为之一颤,突然间冒出一句:摒弃了一切束缚,天际有灵光划过。这个恶俗的时代,总算还有这样的纯真稚子,将头颅仰向苍穹,将思考注入大地。 
  而做出这样举动的,是一个与李宇春年龄相约的女子。 
  也许有人会对这样巨大的话题表示鄙弃:“人类从何处来、向何处去”是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所能思索的么--那是先贤伟哲们追寻的真理,是那些双手合什的信徒们日夜冥思的深邃。 
  在这里要表明的一点是,你可以对《宣言》里的所有观点表示批判。但对这种一往无前,注目苍穹的思考应当加以尊重。这是人类逝去已久的天性灵光的重新焕发,童真的智慧在简约里散发着无限光芒,这种情怀直接传承于诸子百家时代。在自由里汪洋恣意的敲打着宇宙之门,是人类辨别善恶树上果子的又一个跨越。 
  肆无忌惮的思考,直刺乾坤的询问。正是这种不因经验,学识,阅历,规律,法则,权威,定理,公论制约的本质探讨,才造就了一代代伟哲,成全了众多不因时代远逝而让我们顶礼膜拜的永恒经典。 
  古人能问天,现代人为什么就不能?现代人受到太多传统的束缚,有太多世俗的顾忌!也许这个自学成才的女子在图书馆里终日与“爱因斯坦”及“黑格尔”为伍,在她心灵成熟的阶段又没有被人强迫朗诵“秩秩斯干、幽幽南山”的句子,故能纵横于历史未来,在时间与空间里来回变幻。并将目光专注于人类灵魂深处的梦想,从普世意义上的哲学高度上深层次切入。而并非像我们这些碌碌世人,终日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而劳碌奔波。 
  直刺心灵,追寻终极目标,卸却“知识树”的纵繁复杂。简单得像《诗经》里那些光着天足在溪边浣纱的女孩。尽管《宣言》里不乏词采丰瞻与绚丽华美,名言警句哲理玄思纷至沓来。而给人最大印象的:还是那仰望苍穹式的穿透时空。 
  仰望苍穹,正是人类哲学的开端。 
  儒家的集大成者,诸子时代坐标之一的荀子诉笔《天论》时,劈头盖脑就是一句:“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屈子行吟汩罗河畔而九问苍天:“天何言哉,风雨兴焉,天何言哉!”远古时代由于心性之纯静,目标之简单,故对造化万物能直接提出质询,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童真智慧。 
  无独有偶,与荀子屈子差不多同时代的西方大哲亚里斯多德著有《论天》、《论生灭》、《论灵魂》,也是直指人类所关注的终极目标,他这种无与伦比的傲岸让希腊城邦的维护者战战兢兢,最终亚氏和苏格拉底一样,被控以“亵渎神灵”的罪名。另一个同样君临天下的人物,被列宁称为“辩证法的奠基人之一”,著有《论自然》的赫拉克利特,这个远在柏拉图之前以“火”为万物之源哲学观点著称于世的西方伟人,同样将目光锁定在人类的终极目标之上. 
  这些天马行空的灵魂所发出的“天问”,与这个退学女子在《宣言》中“叩问生命”是何等的异曲同工,同样关乎着人类的未来,难怪茨威格说:“优秀的灵魂总有一种相似处”。这种相似处就在《我为一个用语发愁》中有详细的表述:“举国上下一致呼唤创新。但是,当思想被死死禁锢在某一个既定的、允许的、不可逾越、不可突破的范围内,还有创新吗?”,是的,创新,不受束缚的创新,当你的灵魂像庄子一样“扶摇直上九万里”时,你就达到哲者的高度了。可现代我们有几个人会对“天地玄黄”发出自己的声音。 
  也许有人会说这是年轻的狂妄或浅薄的无知。但我们从历史的教训中知道:柏拉图与哥白尼之辈经常遭受这种“礼遇”的。这不是对某个“天才少女”的盲目崇拜,而是对这种“叩问苍穹”无拘无束的思维表示由衷的敬仰。借用一句流行话语:若想成为大学人,拥有这种思维不一定是万能的,但若没有这种思维是万万不能的。 
  我们不必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一是怕这些巨人感觉不爽,二是怕我们不慎就一个跟头栽下来。而与“康德”们保持平视的目光,这才算是理解了萨特“人即自由”的本质。 
  话再说回来,某种程度上狂妄的无知,比低首的愚昧还是要强得多。尼采这个时代“超人”,就曾被多少宗教信徒呼做疯子。 
  这种天性也是作者为什么在另一本书《本领恐慌》多次提到毛泽东的原因,除了有着同样的自学成才的经历外,除了因为毛泽东左手写诗右手握剑之文能武略外,最重要的恐怕就是毛从不盲目,不迷信,睨睥一切,这种不受拘束的天性与她有着某种相似处。斯诺曾经说到:“在十里之外就可以感受到毛的气息。”这是一种多么迷人的魅力! 
  对未来的推测从来就不是简单的事,凡尔纳这样的天才也只能以一个科幻作家的形象出现。伟大的未来学者阿尔文·托夫勒,这位“体验经济”的开山鼻祖在1970年写作《未来的冲击》就提到“体验经济”,可这个未来学者尽管“未来”,只怕不会想到他的理论在21世纪头几年成为最热门的经济显学,而其中途经“信息经济”“网络经济”多次冲击,不知被多少人嘲弄为 “一个不合时宜的老家伙”。 
  对未来的推测总能以无数的理由表示怀疑。我可以翻个白眼,鼻子里再发出一个悠长的音符,然后对这位优雅而智慧的女孩说:如果如《第二次宣言》中所言,人类一旦能长生不老的话,那最大的快乐属于极端疯狂者。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我可以请出德国诗人诺瓦利斯来证明我的这种怀疑并非毫无道理。 
  可加缪那样绝望的荒涎,在“西西弗斯推石头”中仍为人类寻找生存的理由,对于这种成神成仙的美好愿景,我们何必过于拒绝。 
  无论如何,这种童贞时代散发出来的天性灵光,可以光照寰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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