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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残缺美”和“空白艺术”<br>
昌献杰<br>
在现实生活中，“人无完人，金无足赤”的说法是深入人心的。在文学作品中，“高大全”式的形象也得到了全面的批判。事实上，某些艺术作品的残缺倒反能引发美的想象。而一些原本上具有残缺美的艺术作品，如果人为地去“复原”，欲使之“完美”，却反而导致相反的结果。“维纳斯”雕像即是明证。这正如拍克所说：“完善不能成为美的根据，因为常美与弱点和不完善联系着”（《关于我们的崇高概念和美的概念的起源的哲学研究》）。由此可见，恰到好处的“残缺”处理，正是一种艺术表现的手法，它应该是美的。<br>
那么，在文学创作中，“残缺”何以能表现美呢？<br>
一、以“残缺”衬美。在艺术上，美和丑是对立的，且互为条件而存在的。而丑的事物必因残缺而致。从某种意义上说，以丑衬美也是一种“缺陷美”，现实中的丑无美可言，但它在艺术领域则能转化为艺术美，具有审美的价值。雨果认为：“崇高和崇高很难产生对照”。同样的道理，“高大全”式的美，也是难以互为衬托的。例如：《皇帝的新装》中的裸体皇帝与实话实说的小孩，揭示了一个道理：阿谀奉迎和自欺欺人是丑的，而诚实才是美的；《巴黎圣母院》中的嘎西摩多丑陋的外表奇丑无比，恰好衬托了他内心的纯洁和高尚。罗丹的雕塑《妓女》，苍老的外貌蕴含了无尽的艺术美的想象。从审美的角度看，它们都是以丑的形式呼唤着审美的想象。所以，贾平凹在《丑石》一文中认为：“丑到极点，也就是美到极点。”罗丹也说：“自然中越是丑的，在艺术上越美。”（《艺术论》）<br>
二、以“残缺”显美。传说中国古代的四大美人就各有自己的缺点。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对面四大美人的赞誉，相反，它使人们感觉到她们是人，而不是神，因而，这种美在客观上更让普通人感觉亲切。中国传统的美学作品中也常常有病梅残月，断桥残雪的说法；美学作品中也有《红楼梦》中的木石奇缘，《孔雀东南飞》中的刘焦殉情，虽然每个故事的结局都是残缺的，而在本质上却反映了封建家长制下男女婚姻的不自由。因此，这样的“残缺”，在艺术上能给人以美的感受。那么，“残缺”为什么能显示美呢？人们常说：“距离产生美。”俚语也有“偷着不如偷不着”的说法，这正如清人龚自珍在《端正好》一词中所说的：“月明花满天如愿，也终有酒阑灯散，倒不如被冷更香销，独自去思千遍。”正因为残缺，才使人产生想象；正因为心理上有了落差和失衡，才使人主动去追求。所以，秦少游的“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便有了美的依据，才能使人产生许多美好的想象。所以说，文学中残缺的事物，本质上往往是美的。<br>
当然，文学中还有另一种残缺美，即空白艺术，因为文学中的空白就是“不全”，而“不全”实际上就是一种残缺。所以，文学中残缺和空白，本质上是相同的，那么什么是空白艺术呢？所谓的空白艺术，就是作者在写作时通过作品给读者以想象的空间，有意识地省略作品中的一些内容，让读者去品味省略的更深层的意蕴。匈牙利作家厄尔凯尼·依斯特万说：“在作者方面使用最少量的信息，在读者方面产生最大量的想象。”例如贾岛的《寻隐者不遇》：“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全诗只首句着一“问”字，至于问者神态、问的方式、内容等则一概略去，而回答也极其简练，但读者仍可从“采药”一词中看出隐者的那济世活人的善心和热心，从“悠悠的白云”中看出隐者的高洁的志趣，再比如有一篇叫《归来》的外国小说。写了一个坐了四年牢的汉子获假释后，回归途中惴惴不安，耽心妻子是否要他。所以在出狱前，他给妻子写了一封信：“假如还要我的话，就在树上（镇口橡树）挂上黄丝带，我就下车回家。假如不要我，就不必了。车近大树，只见上面挂了好几百条黄丝带，正在迎风招展地欢迎他。小说写到这里，就戛然而止。至于下车后与妻儿团聚的情景、百感交集的神态等则只字不提，只留下一片空白。但一切细节我们都可以在想象中获得。这里莱辛在《拉奥孔》中有一段精妙的解释：“在一种激情的整个过程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