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怀念叶圣陶与叶至善

作者:范守纲  时间:2008/1/10 17:23:55  来源:会员转发  人气:625
  日前,收到小沫和永和姐弟寄赠《叶圣陶叶至善干校家书(1969-1972)》(叶小沫、叶永和编,人民出版社2007年12月版)一卷。三年前,至善先生寄赠《父亲长长的一生》一卷。又27年前,叶圣老寄赠《叶圣陶语文教育论集》两卷。忽忽30年,叶氏三代赠书教我,此间情谊非一言两语所能尽述。记得初见叶老是在1980年深秋。那年,我去北京参加全国第二次语文教材座谈会。其间,我第一次去叶圣陶先生家。亲切谈话近两个小时。临别,我披衣就走,圣老拉住我,嘱我穿好大衣,还不放心地将钮扣一一摸过,确认扣上,才挥挥手说:“至善,替我送一送。”此情此景,恍如眼前。
  1981年秋,我再去北京。同行者有扬州大学一位教授。他托我请叶老为一本著作题写书名。时东四八条老屋整修,叶老一家暂住友人处。当时,叶老视力已差,不能写毛笔字。老人明白来意后,郑重地交我一张打字的纸条,内容如下:
  敬致嘱我写字的同志
  多年以来,朋友们嘱我写张字,或者写个书名刊物名,我总是一口应承,勉力写就交去。到了近两个月,我自信再不能写毛笔字了,现在把情况说一说。
  白天开了桌灯,戴上眼镜,左手拿着放大镜,用钢笔或者圆珠笔写字,还可以成个款式,不必重写。写毛笔字可不然。不拿放大镜,落笔没有数,往往写出怪字来,譬如写个田字,中间的一画一直有时写到了方框的外边去。拿着放大镜也不行,镜要移动,笔要蘸墨,结果字跟字不贯气了,大小也不匀称了。说也惭愧,写个书名至多不过十个八个字,一遍写不好,再写一遍,写上几十遍,竟没有勉强可以满意的。近两个月间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心里烦恼,身子疲累,深以为苦。
  我不得不抱着甚深的歉意向嘱我写字的同志陈诉:我实在不能写毛笔字了,孤负雅意,是出于不得已,倘蒙原谅,不胜感激。
  叶圣陶
  一九八一年六月十五日
  接读纸条,我很为打扰叶老而不安。至善先生介绍了叶老身体的近况。请托事过,这张字条却深深印入我的心底。从字里行间中,我分明地感受到叶圣陶先生吐语真诚,对人对事都是那么认真。多年来,我一直珍藏着这一页纸,这不是普通的一页信笺,而是我人生的教科书。为人处世,当以为楷模。
  还有一件事不能不说。那是我与叶老的一次通信。1983年2月,我收到叶老的回函。信封是至善先生的笔迹(以往叶老都是自书信封),且注“加重”两字。叶老回信共四页纸,另附至善先生三页纸,厚厚一束。至善先生信中告我,叶老眼睛已近乎失明,“写字用尺子按在纸上比着,只凭手的感觉乱画,实在吃力至极。写这四页纸,竟花了半天又一个清早”。信中叶老的字果然大大小小,只是行距尚见整齐。叶老信中说:“来信是由孙女(当指小沫——笔者)念给我听的,我自己不能看了。现在勉写三纸,以答雅意。”我甚为感动,叶圣陶先生为一代大师,与其通信者数以万计。其中大作家、大学者如巴金、冰心、丁玲、萧乾均受其惠,普通读者有一般教师,一般编辑,老人也总是尽其所能,一视同仁,一样友善,一样认真,受教者何止千百!这是何等高尚的人品,又是怎样的精神境界。
  此后,我不敢再轻易打扰圣陶老人。所有信札均与至善先生联系。至善先生长我21岁,为我师长,也一如既往,有信必复,京沪往来,又得信函数十通。如今,至善先生也走了,算到今年春节(戊子年),叶老离开我们已整整20年。叶氏父子,两代君子。顷接小沫、永和千里寄书,感慨尤深!所喜者,谆谆家风,后继有人,其欣慰又何如!
  作者:范守纲  来源:新民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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