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丑·文明——解析莫言小说《红高梁 》
作者:佚名 时间:2008/3/20 19:23:16 来源:会员转发 人气:2753
一、酒
红高梁是这一作品不可或缺的重要意象,用红高梁酿制而成的红高梁酒亦蕴含着浓烈的意味。当单扁郎死于“非命”后,罗汉大叔把用酒醮过的钥匙交于“九儿”手中时,“九儿”得知酒能消毒,召集伙计们进行轰轰轰烈烈的“大扫毒”,凡是掌柜这个有麻风病的“残废人”用过的东西,“能烧则烧,用红高梁酒把整个院落墙角旮旯全部泼一遍”杀杀暗晦,清除昔日的阴郁,红高梁酒在这一场“大清杀”活动充当主要载体,既是对“九儿”与“余占鳌”在红高梁地里野合的肯定与欢呼,又是对于他们野合之后的希望寄予无限的不可抗拒的力量。同时也是“九儿”在红高梁地里“野合”后辛酸痛苦的慰藉,“两汪感激的泪水,徐徐涌上新月也似眼睛。她闭上眼,回味着如饮高梁酒一般醉人的幸福,憧憬着如红高梁般籽粒饱满的充实的未来。”
以红高梁酒作为告别进去,告别压抑反传统伦理道德的自由野合的专制的这种方式,它是一种宣泄,是狂欢的悸动,抑是对封建礼教的叛逆。高梁酒所散发出的“酒神”与“九儿”的性格有种不谋而合的相似,酒因不依附于物质的红高梁而显示出另一番“灵性”,这种“灵性”因人而现。“九儿”的不屈于现实,敢爱敢恨,充满生命张扬的个性,散发着酒的气度,醇香、浓烈和奔放,拥有酒后男性的“乱性”勇气。单庄主死后,她独自扛起烧酒锅的重担,成了少掌柜,底下的伙计是一群乌之众,难免受其“调戏”这无形间要求她必须学会顶住外界的“舆论压力”,这“关系学”还是要学的,如何与伙计们融洽相处,获得人心,“九儿”却以男性似的抑或是酒后“乱性”的豁达、坚韧、阳刚之气,再加上她的直率获得了她的伙计们——未被儒教驯化的“野蛮人”的尊敬。她去烧酒作坊“视察”烧酒过程,伙计们表现得异常“激动”犹如寻常百姓得见天子尊容似的。这里,他们已然把“九儿”当作纯洁无上的“神”敬仰,当然,不可置否的是九儿有着姣好的容貌,丰硕的体格,这是赢得众人尊敬的前提条件。“物以稀为贵”,有如此一“天鹅肉”在从“癞蛤蟆”中间生存着,使得他们“蓬荜生辉”“金光沾尽”,无爱惜,保护,崇拜之心,乃怪也!而九儿身上所散发也的“酒气”是真正吸引这些“野蛮人”的闪点。“野蛮人”因酒而变得更野蛮,文明人也因酒的力量回到自我原生状态,即“酒后乱性”,性是真性情,真自我,“乱性”是回归人类最蛮荒的原始心态。酒使得男性轻易获得精神上超越女性的自豪感,使男人更男人,由此,酒恰似男性的“第二生命”是他们寻找精神放肆寄托的方式。九儿正好是他们“望眼欲醉”的高梁酒,九儿身上洋溢着酒气似的的浓香、刺辣,大胆、爽朗,是非比寻常水中捞似的酒,其稀有可见一斑!
在这里,九儿象征着酒,酒也寄寓于九儿,同时,它并不意味着作为女人一类代表的九儿束缚于酒,成为酒的替代品。酒的酿者,享者都是有嘴有鼻有手的正常人,其中有男性与女性之分。男性建立在酒这个基础上的对女性的鄙视并不等于说酒这个有“气”无“力”不液体拥有鄙视女性的权力,女性在征服“酒”的过程,使她们更显原生态的美,更显“风流”(此风流非此彼风流)。“九儿喝了一口酒,在嘴里含着觉得双颊柔软,一松喉,那口酒便滑溜地进肚里去了,她连喝三大口。顿觉全身毛孔舒张,心里出奇地快活。于是,抑起脖子,把一碗酒喝得点滴不剩,只见她面色愈加红润弯月似的眼睛越发明亮更显得光彩夺目,灵气逼人。”对于洒的征服,男性被固定在“必然性”的传统模式,而女性却束缚于有失妇道的法则里,因而,男性与酒的关系显得平静,苍白,女性与之却是神秘而别致。
在莫言看来,现代都市男女与酒有着墨守成规的“文明条约”,野性的内敛,华而不实的心灵成了都市文明中的“文明病”,压抑真实自我,生活于沉重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这双重压力下,使得他不得不把野性的回归,生命的复苏放到农村视野中。九儿身上留传着浓厚的农村特有的纯朴,野性气息。九儿被无奈逼上花轿出嫁于非心所属的麻风病人,她对生活,爱情,人生已然绝望,然而,她“绝处逢生”余占鳌的出现让她重新看到希望的瞩光,抑制于内心深处的野性一点点地展现出来,放着异样的光彩。高梁地里的野合,对父亲的指斥与愤慨,跳出了、传统妇女“三从”的礼教束缚,一声“滚”惊醒了多少尚在做着美丽算盘的父母们,告诫父辈们,女人不是畜牲,任人宰割,女人也是人也有自我也有追求幸福生活的权力,这种“雷雨式”的吼叫把女人的反抗的野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二、丑
小说中的某些意象有种非审美的丑。丑有两层本质涵义,一层是伦理道德评价也就是恶的内涵,即“积极的恶”或称为丑恶;二是指审美外观上不和谐的形式。非审美的丑是以积极的恶的形式对生活美粗暴的予以否定,表现道义上的恶和违反生活常态的畴形。在文章中对于丑的表现通过多种方式显示,其中有恐怖的丑,在写罗汉大叔被日本兵活剥的过程,极其撼人。先割下耳朵,再割下生殖器,然后从头往下剥下完整无损的整张的人皮,最后罗汉成了“肉核”。这一过程了极具有浓厚的非审美的丑。此外,化美为丑,这种形式或诗情画意点染或不可思议的神奇。余占鳌“清亮的尿液滋到满盈的洒篓里,溅出一朵朵酒花”,日后竟成了芳香馥郁闻名遐迩的“十八里红”;枪毙后余大牙滚出眼框的一只眼球“像粒大葡萄”,泡烂的骡马尸体“华丽的肠子,像花朵一样溢出来”,癞蛤蟆“像个宝物一样”。这些都是以丑为美,以丑为乐的非正态意象,让人触目惊心,视觉为之一震。与我们的经验印象形成截然相反的对比,充斥着整个想象空间,作为与美相对立的“丑”,在小说的表现中它的丑并非是“丑”,它也是审美领域的一部分。若能从丑的负面来观察它,也许会得出另一种感觉和印象。
三、文明
文明压抑机制和文明与生命力之间的冲突,在小说中集中体现于小孩豆官身上。豆官,十二三岁,倔强,粗野,机敏,生命力旺盛,而且爱搞恶作剧,他无论在生理上还是在心理上都尚未成熟,他没有资格享受成人的权利,却必须首先承受成人世界的生存痛苦,而且,可以说,他是那个时代苦难生活的最大受害者。然而对于像他这样的一个儿童来说,更大的苦难尚不在于此,而是文明压抑机制对儿童生命力的遏制。所谓的“文明”对于儿童而言,乃是父辈、成人的特权,在文明的“进化树”上,儿童似乎是介于动物与人类之间(成人们时常称他们为“小蓄牲”),是有待于进化的“亚人类”,因而受到成人的“文明监督”。然而,这一监护首先意味着压抑和惩戒甚至是必要的暴力手段,以便对儿童身上残存的“动物”、“野性”加以驯化。这样,在成人和儿童之间便存在着一个“权力结构”,“父/子”关系表现为“施暴/与受暴”关系。在红高梁中,余占鳌与豆官这对父子的关系是一种比较理想关系,即有较多的父爱成分的保护性关系。而在莫言同时期小说《透明的红萝卜》中黑孩身上,这种不合理的关系却达到残酷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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