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祚来:从奥运精神看东西方文明的差异
作者:佚名 时间:2008/4/22 8:30:44 来源:会员转发 人气:1636
政治文明与道德文明
吴祚来:我们谈到三皇五帝,我们会觉得那时候的统治者特别人性化,他们对帝王位置也不是特别留恋,通过禅让的方式用贤任能,甚至一些民间贤达认为做官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听到有人要自己做官,就去河边洗耳朵,官字脏了自己的耳朵。
吴祚来:在古希腊,政治就是城邦公共事务,是每一个自由公民必须要过问的事情,如果有谁不关心政治,就会被认为是白痴,是对自己对城邦不负责任的人。政治意味着权力与责任,还有公共义务。
吴祚来:亚里斯多德说,人是政治动物。
吴祚来:反过来说,你不问政治,你不参与政治,你就不是人类。
吴祚来:所以中国传统社会一直没有政治文明,只有统治权术,人们对统治者的约束完全靠道德力量来劝谕,每一个人都没有权力诉求。
吴祚来:这里我们总会遇到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古希腊人而且只有古希腊人建立了人类早期的民主制度?
吴祚来:我以为有以下几个因素:
吴祚来:一是他们的传统,古希腊人并不是地中海的原住民,在我们已知的爱琴文明之前,克里特文明与迈锡尼文明,克里特文明相当于中国的夏代文明,迈锡尼文明相当于我国的商代文明,而奥运会时代的爱琴文明则相当于我国的周代文明,克里特文明与迈锡尼文明都非常发达辉煌,但他们是王权政治,王宫生活极其腐败奢侈,对周边国家也是剥削与压迫,完全靠一个统治集团来维持王权,但这二个时代就灰飞烟灭了,古希腊人因此进入漫长的黑暗时代,公元前十一世纪至公元前八九世纪被称之为黑暗时代。
吴祚来:古希腊人接受了这一教训,认为只有通过一种民主的方式才能获得广泛的认同,所以他们在生活中与政治行为中,采取民主方式。
吴祚来:其二是他们的传统,他们来自北欧与中欧,在进入地中海周边居住之前,他们过的是群居狩猎生活,个人英雄主义与集体平等方式养成了一种丛林中的民主精神。
吴祚来:其三是征服者的需要,他们是一批征服者,将当地土著变成奴隶,为了管理奴隶,也为了形成城邦军事力量,传说中的大英雄忒修斯劝说各小村落里的自由民聚居雅典城,并将小议会解散,形成雅典城邦中的大议会,也就是将小城镇合并成大城邦,并给予自由民平等参政的权力。
吴祚来:还有就是后来的战争,战争越来越靠大量的步兵,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更多依靠骑兵与大英雄,既然有更多的自由民甚至奴隶参军,成为国家的保卫力量,他们自然就会为自己争取平等的参政权力。
吴祚来:民主只是一种汇聚自由力量的方式,也是解决城邦问题的一种方式,古希腊人发现了民主的方式,这是他们对全人类的巨大贡献。
吴祚来:有人说古希腊后来失败于民主,其实大错特错,强大的波斯王国几次希波战争都没有征服希腊城邦,因为人们热爱自由民主的生活,不愿意成为奴隶,所以殊死战斗,终于获得胜利。古希腊的失败是城邦间的战争造成的,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城邦间各种纷争极大内耗了自己实力,最终被北方的学生国腓尼基亚历山大征服。后来又被古罗马人征服,成为罗马帝国的一个城邦。
吴祚来:无论是腓尼基亚历山大还是后来的罗马帝国,都是用军事力量征服了希腊,而在文化上,他们却都是被征服者,他们都被伟大的希腊文化所包容,成为他们文化的传播者与弘扬者。
吴祚来:亚历山大是亚里斯多德的学生,他将希腊文明传播到他征服的波斯,还传播到印度河边,我们今天看到的佛像,就是印度教学习了希腊雕塑,将其借鉴到自己宗教文化之中,看看佛的微笑,有谁人知,他的始源却在古希腊!
悟性文化与理性文化
吴祚来:有人说中国古代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哲学,为什么?因为没有形而上的追问与思考,老子的道可道非常道,他的哲学前沿是道,反者道之动,碰到道这样一个玄之又玄的概念后,他就退而悟道,他既没有由道上升到神学领域,也没有由道进入科学与哲学理性,由道而下降到德,进入伦理领域。
只有一个道字与哲学相关,但朦胧之中就避开不谈,由每一个人自己去领悟。
吴祚来:孔子也不语怪力乱神,他谈的也是纯粹道德精神与价值、社会行为,注重个人情感体验与悟性,通过建立社会秩序来使社会和平稳定。
吴祚来:比较一下赫拉克利特“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与孔子“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一个是哲学思考,另一个面对河流却是人生易逝的感叹。
广场文化与宫闱文化
吴祚来:古希腊古罗马都有大的广场,而且在神庙前或市政厅前面,这是希腊民主的摇篮,没有广场上的自由演讲与辩论,就不可能形成广泛的政治共识与民意汇聚,广场文化是民主教育的大课堂,也是发现政治代言人的地方,还是施展政治理想与发表政治见解的地方,它使民意有一个公开表达的地方。
吴祚来:而古代东方文明中,更多的政治事件却发生在宫闱中,宫廷只有腐败透了,才会被推翻或改变,这极大阻碍了历史发展,使社会产生巨大震荡。当我们仰视希腊神庙里,我们最应该欣赏与赞叹的,还有它的广场与广场文化。
史诗文化与诗经文化
吴祚来:古印度文明与古希腊文明都留下了伟大的史诗,有史家说它们是共同的雅利安人种。今天我们称之为史诗,其实它的本义是“神托”语言,也就是说它是神托付让人来传播的诗歌。它是以神的名义来宣布传播的。我们无从查证它是何方神圣所托付,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史诗是非官方的,不是帝王所托,而是民间诗人所传播的。盲诗人荷马是一位行吟诗人,在他之前也有着无数行吟诗人,他们是行吟者,传播者,也是搜集整理者,无数地方传说与神话故事通过他们穿针引线缀成一个完整的神话体系,尽管古希腊土地没有形成一个大帝国,但荷马史诗却用文化传说的方式,用史诗的方式使希腊地区甚至整个欧洲版图完成了早期的文化统一。史诗里看起来是故事,其实是道德是教义是人类早期精神统一的读本。它是人类最早的文化传教士。
吴祚来:人类要发展要获得一致性,就得有文化共识,有经济共同体,古希腊城邦间因荷马史诗而形成了文化共识,有了文化与精神的一致性,然后就有了经济共同体与政治共同体。
吴祚来:从帝王到奴隶,都会听讲共同的荷马史诗,这是一种文化平等,而这种文化平等前提是神托,具体神圣的意义。
吴祚来:古代中国同一时代是诗经文化。
吴祚来:商代文化是天意文化,干个什么事都得求天问卦,看看洛阳出土的海量的龟骨龟甲,就知道他们是多么迷信天意了。
吴祚来:但西周不同,开始顾怜民意,诗经是采诗官摇着木托,到全国各地搜集民歌民风,以知政之得失。它是民意调查员,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整理者,尽管西周政治开明,但它一不是民意独立行为,二不是以神的名义来传播理念的,它首先是帝王行为,其实是采诗官的个人喜好,他采集的东西他得应合帝王。后来有孔子整理诗经三百篇,删除一些不符合主流意识形态的内容,整理出洁本,供天下人阅读。
吴祚来:其中内容分出三个等级,风雅颂。风是民间声音,雅颂则是贵族生活写照,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文化的不平等。风雅颂三级文化贯穿中国文化四千年三千年。现在的流行文化是风,现在的官办文化是雅与颂。它们泾渭分明。
美学文化与伦理文化
吴祚来:古希腊人将美的境界视人生活最高境界,美与荣誉是人生最高追求。
吴祚来:我们看看希腊的建筑与雕塑,还有雕塑反映出来的人体,就可以想象当时的人们对美的崇拜与追求,一个故事说,一位妓女犯了渎神罪,当法官在宣判她有罪时,那位辩护律师急中生智,一把扯下妓女衣袍,露出美艳至极的胴体,从法官到旁听者都被她的美惊呆了,如果将这样美丽的女性处死,简直是一种犯罪。所以法官们破例免其罪行。后来法律规定,不允许在法庭上露出躯体,以免类似的事情发生。
吴祚来:还有就是特洛伊之战,为的就是美女海伦,当战争十年之后,海伦被希腊人救回,本来责难海伦的长老们看到海伦如此美丽,竞脱口道:为她再战十年也值得!与中国古代史书上丑化褒姒截然不同,他们的文化没有责难美与美女,而是将其罪恶之源或战争之源上升到神那里,是不和女神造成了人间争端,而不是人为的。人爱美是无罪的。
奴隶制与奴役制
吴祚来:古希腊城邦中,雅典的奴隶与雅典人口相当,一家平均三二个奴隶,而斯巴达的奴隶是其人口的十倍。一个国家被灭了,就会将其将士及家人贬为奴隶。这与东方中国不同,春秋战国之时,我们动辄灭杀俘虏几十万,胜利之后也没有将敌国人民沦为奴隶。战争胜利获得战败国人口成为奴隶,比杀俘更有利于社会进步,使劳动力得到保障。
吴祚来:但古代中国是普遍奴役制而不是奴隶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秦能够完成长城施工与秦王陵建设还有兵马俑浩大工程,都与普遍的奴役制有关。国家随时可以征召你,你是国家自由奴隶。是放养的奴隶,所以,我想说古代中国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奴隶制,而只有普遍的奴役制。
古希腊贵族与古代中国贵族
吴祚来:古希腊没有国王,斯巴达有两个所谓的国王,其实是执政官,叫国王而已,温泉关战役,一位国王就与波斯人战斗,献身疆场,可以说是一个身先士卒的国王。
吴祚来:无论是古希腊还是古罗马,贵族并不是完全食利阶级,他们同时是国家最有力的捍卫者,也是平衡权力的中间力量。一方面他们管理自己的财富财产进行商业与生产,另一方面他们热爱文化,在战争之时他们要动力自己的经济力量与人力为国效力。所以贵族是当时社会的中间力量中流砥柱。希腊民主制是贵族力量支持的。
吴祚来:东方贵族多是继承与分封形成的,所以他们依赖的是自己的土地与人民来获得利益,希望将自己做大做强,在政治权力方面没有任何需要,东方贵族也有一定的文化品位与文化创造,但他们更多的是自己娱乐,对共同文化贡献甚微。对政治文明却没有丝毫贡献。
独立知识分子与门客
吴祚来:古希腊哲学家并没有将自己视为智者,而是称自己为爱智者,所以他们辩论他们追问,苏格拉底甚至碰见路人都会问一个问题并与之讨论。传说亚历山大去拜访一位哲学家,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对方正躺在浴盆里晒太阳,平静地对亚历山大说,我要的是你不要遮挡我的阳光。一大批独立的思想者哲学家科学家使古希腊还有后来的亚历山大泛希腊化时代群星灿烂,政治学伦理学逻辑学医学科学、图书馆学院教育等等,无关肇始于这一伟大时期。
吴祚来:中国古代文明中知识分子过多的成为门客,也就是成为诸侯或贵族的食客,成为其参谋,帮助他们成为乱世中的获利者甚至成为天下之君。独立的思想者太少。孔子办了民办学校,办了多少年,而柏拉图的雅典学院却办了一千多年,奠定了后来大学的基础。
吴祚来:中国的知识者更多的是参与权力与谋求权力,而不是追求价值与正义。如果屈原是一位独立知识分子,他就不会在于自己在宫廷中的得失,而只会创造自己的诗篇或进行一些教育活动,当他全身心沉浸在左右权力影响权力的时候,他就将自己的生命与权力宫廷捆绑在一起,权力一旦抛弃他,他就觉得自己生命没有了任何意义,所以才有屈大夫投江这一所谓的壮举。孔子觉得自己如丧家之狗,也是希望自己能影响政治与权力,一个小学教书的先生,想在丛林中获得影响力,当然是可笑不自量。知识者希望影响政治与权力,比散发弄扁舟把酒问青天好,问题是知识分子群体没有形成独立的精神与人格,也没有形成独立的力量。
主持人:由于时间的关系,我们今天的奥运大讲堂到这里结束,谢谢,吴老师。也感谢广大网友的参与,再见。
文章评论
共有 1位用户发表了评论 查看完整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