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出天光云影来
作者:吴贤友 时间:2018/5/4 22:27:33 来源:网络转载 人气:448
在荒芜中寻求生机
《桃花扇》
带我走进阅读之门的是中学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葛文焕先生。
葛老师很博学,上课基本不用教材,但对教授的每一篇文字都极为精熟,总能滔滔汩汩,侃侃而谈。葛老师是一个很感性的人,课堂上常常能看到他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情到深处,往往不能自已。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是讲《桃花扇·余韵》,当他读到“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一句的时候,早已泪流满面,哽咽不能语。
作为班长,近水楼台,我从葛老师那儿借来《桃花扇》,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阅读。这部戏曲史上的经典之作,锦词丽句,铺采摛文,再加上繁体竖排,对于一个基本没有阅读能力的学生来说,这样的阅读启蒙注定很艰难。好在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年版的《桃花扇》有王季思先生极为详尽的注释与解读。
我阅读的方法很笨,边读边抄,包括注释。我今天还保留着这些发黄的练习本,有几十本之多。不敢说当时有多少收获,但这种“抄读”的方式帮助我顺利渡过语言关。接着读《西厢记》《牡丹亭》和《长生殿》等古典戏曲,基本没有障碍。
葛老师卧室里有两橱藏书,对于乡村孩子来说,就是一座书山。常常亲近这些书,使得我的三年高中生活还不算寂寞,最重要的是,在我心中播下了阅读的种子。
上大学后,我喜欢搜集有关古典戏曲的图书资料,《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六十种曲》等“大部头”都是那时候觅到的。课余,跑公园、进剧团,学唱各种地方戏。戏曲阅读很小众,甚至边缘化,但因为喜欢,阅读就“走心”,就能享受其中的乐趣。
《美学三书》
大学毕业那年,正好有位兄弟在九华山清修,去看他的时候,遇见广缘法师。几个人年龄相仿,在一起神吹胡侃,谈红楼说西厢话聊斋,不亦乐乎。没想到的是,8岁出家的广缘法师竟如此博学深思。他以一个出家人的视角讲述宝玉的悲喜、爱恨和无奈,真有醍醐灌顶之感。
回来随手翻书时,碰巧读到李泽厚先生的文字:
抽掉《红楼梦》中的哲学沉思与哲学氛围,缺少一种对人生的哲学拷问,未必比一般的话本、言情小说高明。《金瓶梅》有的是揭露,但却没有深刻的哲理思索。《红楼梦》歌颂少女少男,描写他们高超的才貌与智慧,把少女少妇的美提高到形而上的水平。突出了美的生命的瞬间性、片刻性,难以拘束这种对青春易逝,美的不能永恒性的伤感,对人生、对个体有很深的感慨,对“瞬间与永恒”的思考,使《红楼梦》成为空前绝后的文学巨著。
这本被搁置已久的《美学三书》被我一鼓作气读完,诗意而简约的表达让我没觉得有丝毫“隔”的感觉。从李泽厚出发,一路读过的还有朱光潜、宗白华、叶朗等。这几年,蒋勋、木心等人的作品风行,自然也有翻阅。
其时,广缘法师送我一册《弘一法师年谱》,这也是我第一次接触佛教读物。这样的经历颠覆了我对出家人的认识——他们与我们一样,有血有肉,有着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差别就在于他们严持戒律,心追菩提。几年之中,《心经》《金刚经》《楞严经》《法华经》《坛经》《百喻经》《四分律》等皆有涉猎,但相比较而言,还是《高僧传》《出三藏记集》《弘明集》《五灯会元》这样的传记和公案集更有趣味,机锋中见智慧。
我发现,佛学、美学、哲学其实是相通的,真正的高僧大德,都能甘于淡泊,有平常心,对世间万物都会有细致的观察和敏锐的发现,让我们学着思考从何处来,到哪里去,何处是真正的故乡等。这样的阅读让我躁动的灵魂有了归宿感,把人世的浮云看淡。
在迷乱中找到方向
《不跪着教书》
上穷碧落下黄泉,跌跌撞撞乱读书,没有接受过专门的阅读训练,阅读取向就显得散乱。工作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感到迷茫,看不到未来的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如何去做。2004年,我遇见了《不跪着教书》。我很震撼:竟然可以有这样的教育写作,做教师也能做得顶天立地、慷慨激昂。
因为《不跪着教书》,我知道了“大夏书系”,成了这个书系最忠实的读者,得以阅读陈桂生、张文质、李镇西、李希贵、杨林柯、王开东等。最近几年,大夏书系把目光投向国外,引进了《教育不孤独》《教学勇气:漫步教师心灵》《学会教学》《教育力》等教育著作,为我的阅读打开了另一扇窗。
也因为这些阅读,这些年的教育行为才不至于懵懂和莽撞。
《上课记》
《上课记》是一本很特别的书,诗人王小妮以一名大学教师的身份,用5年的时间记录结纂而成。
“(学生)身上很多生动的细节,没能在发生的那一刻记下来,很快就淡掉了,失去了即时的鲜活和趣味,想再补记,无论怎么回想都不生动。”这对我深有触动,我的书《陪着孩子,慢慢变优秀》,就是这种理念的实践。
王小妮说:“生活都是庸常的,而日常的才最本质,才水滴石穿……真正可怕和被忽略的往往是所有人都在悬空下坠的状态中而不觉。”作为教师,能做的就是提醒学生,告诉他们“这姿态不正常,不管你长久以来多适应它”。王小妮认为现状的令人沮丧是我们人人参与的结果,谁都能判断对错,但是放弃了对与错的评判和应有的坚持,疲惫携带容身于现状,主动地成了它的推动者。一万种悲哀,这是最悲哀。
这种赤裸裸的表达,让我们无处遁逃,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哪怕所做的“全无意义,渺小微弱,甚至是飞蛾扑火”。哈维尔也说:“我们坚持一件事,并不是因为这样做了会有效果,而是坚信,这样做是对的。”
《八十忆双亲·师友杂忆》
世纪之交前后,随着傅国涌、谢泳、张鸣等学者对民国史料的打捞和解读,民国阅读蔚然成风。陈丹青的“回归”,把这股热潮推至巅峰。一册一册地购买阅读,乐在其中。甚至还翻阅了《观堂集林》和《吴宓日记》这样的“大部头”。这组阅读中,最让我受益的是钱穆的《八十忆双亲·师友杂忆》。
《师友杂忆》告诉我们,成就大师是需要条件的:首先,要有坚韧不拔之志,钱穆是一个不断抗争的人,早年不能受主流史学界的认同;创办新亚书院更是历尽磨难,生死以之。其次,要有远离尘嚣的定力,早在苏州中学做教师时,钱穆正着意撰述《先秦诸子系年》,北平、上海各大报刊皆竞谈先秦诸子,诸子之学俨然已成显学。钱穆选择不向报刊投稿,原因是自己持论异于众人,发表出来“恐引起争论,忙于答辩,则浪费时间,此稿将无法完成”。耐得住寂寞,做得成大事,此之谓也。再次,要能得到顶尖师友的引领,让你窥见治学的方向和门径,看到光明和希望,顾颉刚、沈从文、梁漱溟皆是如此。
文史互读中融通
《巨流河》
今天的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一出版大国,但真正有分量的作品不多,遭遇一本好书不是一件容易事。《巨流河》让我有意外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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