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树是我的隐痛和缺憾”——读苏童散文《三棵树》
作者:佚名 时间:2006/11/22 9:57:43 来源:会员转发 人气:3108
与作者在他众多“新历史小说”中所扮演不动声色、近乎冷酷的“叙事者”角色明显不同,《三棵树》抒写却是作者本人伴随着思树、种树、丧树、得树、失树而展开的一段真切感人的情感与心路历程,处处流露出作者不加掩饰的真情实感。其间,贯穿着作者从童年到成人的成长过程中经历的悲哀喜乐以及怅惘、隐痛、感伤与忧郁,字里行间闪烁着苏童散文独具的灵性与情愫之光泽。“三棵树”,无疑是作者生命历程中心心念念的“珍爱之物”,也构成了作者人生经历的三个重要环节,是作者生命与情感的某种寄托和外化,因而它在文中,从头至尾被赋予了一种优美的诗意,一种深刻的象征,成为开启作者的童年记忆之门与沟通人的现实生存状态之间的一把钥匙。
就整篇散文的题旨而言,“三棵树”的确切内涵,并非一下子就能让读者一目了然地廓清的。“三棵树”,最初来自深深印入作者脑海深处的童年记忆中的一趟长途列车的终点战名,正是这个在旁人眼里不足为奇的遥远的北方小火车站的真切地名,给了童年时代的作者关于“三棵树”的无限遐想:“三棵树,是挺立在原野上的三棵树”,“三棵树很高很挺拔。我想象过树的绿色冠盖和褐色树干,却没有确定树的名字,所以我不知道三棵树是什么树。”
“树令我怅惘。我一生都在重复这种令人怅惘的生活方式:与树擦肩而过。我没有树。”从第三自然段开始,作者便在一种充满伤感、并怀有几分无奈和自责的夹叙夹议中,由想象中的“三棵树”进入他生命中第一棵树的回忆:“我从小到大在一条外狭窄局促的街道上走来走去,从来没有爬树掏鸟的经历”;而逼仄拥挤的家居环境,巴掌大的天井中也“不容一树”。对于从小就羡慕“西双版纳的孩子有热带雨林,大兴安岭的伐木者的后代有红松和白桦,乡村里的少年有乌桕和紫槐”的作者而言,拥有一棵树,成为了他少时的梦想与渴望。他曾经尝试把无法在旧居的水泥、石板上立足的一颗苦楝树苗,种在一只花盆里,由春到夏,日日关注它的成长,“我知道它有多少叶子”。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由于偶然的疏忽,冬夜的狂风终于把他这棵视为宝贝的树苗连根拔起,抛向河中。生命中的第一棵树被无法抗拒的天灾彻底毁灭。此后,“我没有树。没有树是我的隐痛和缺憾”。因为,作者在其成长的过程中,一直将没有树存在的生活看作是不完美、不齐全的人生。
“一九八八年对于我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年份”。之所以“值得纪念”,因为那年秋天作者在得到自己的居所的同时,也意外地获得了一生难求的两棵树:“一棵是石榴,一棵是枇杷!”作者的欣喜和快乐简直溢于言表:“秋天午后的阳光照耀着两棵树,照耀着我一生得到的最重要的礼物,伴随我多年的不安和惆怅烟消云散”;“这是命运补尝给我的两棵树,两棵更大更美好的树。”从此,“两棵树弥合了我与世界的裂痕”。两棵热情好客的果树,不仅年年开花结果,无私地向左邻右舍布施恩惠;而且招来了鸟儿和孩子们,孩子们爬上树去摘果子,被作者喝令离开,地上留下了尚未成熟的小石榴。与作者赶走孩子时的气势汹汹相反,那棵受伤的石榴树却表现得颇为大度。“树的表情提配我树的奉献是无边无际的,我不仅是你的树,也是过路孩子们的树!”在有树的日子里,两棵果树把作者的生活点缀得有声有色,精彩纷呈,成为作者人生交响曲中最华美的一段乐章。
然而,“城市建设的蓝图埋葬了许多人过去的居所,也埋葬了许多人的树”。结尾两段,在让读者分享了作者得树、并且是两棵美丽的果树的喜悦和欢乐之后,终于尝到了失树、而且两棵树同时被推土机埋葬的失落和痛心的滋味。人与树的关系,说到底,其实就是人与自然,城市化与生态保护之间既互为矛盾又互相依存的哲学关系。作者虽然没有明说,但对于人为原因而无辜葬身于推土机下的两棵树,是充满哀伤和缅怀之情的。人们什么时候才能不干这种灭树毁绿的傻事?爱树护树,其实就是爱护人类自己!这一主题,在文中表现得含而不露。“我一直觉得我应该有三棵树,就像多年以前我心目中最遥远的火药味车站的名字”。作者最后以那棵童年时代由于天灾而不幸落水的苦楝树苗在水中挥手示意的幻觉作为首尾呼应的结语,于是,《三棵树》所蕴涵的确切含意,至此方才清晰地凸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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