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末20世纪初,短短十几年的时间,欧·亨利、莫泊桑、契诃夫3位世界级短篇小说圣手相继离开了他们又爱又痛的世界,留下了后世人又爱又痛的经典文字。属于他们的世纪已经逝者如斯夫,奇怪的是,日益机械化钢铁化的今天,读起这些久远的文字,一种暗黄色的香名贵地弥漫开来,浸染其中不知身在何处,虽然这些文字都是冷峻尖锐的激光,穿射百年点在我们心尖仍是痛,又有一种慵懒的暖意漾漾地护着生存的胃口,他们把爱锤打成了痛,在痛中寻找永恒的春天。 <br>
从19世纪到现在的欧美文坛,短篇小说的最大成就主要集中在三个国家:以莫泊桑传统著称的法国,以契诃夫传统为特色的俄国,和最有活力的美国,一生磨难的欧·亨利是大师堆里的大师。短篇小说是磨难的艺术。欧·亨利、契诃夫和莫泊桑之所以并立在短篇小说艺术高峰的绝顶上,与他们对短篇小说艺术上的追求以及浑然天成的对于下层民众受压抑的处境的敏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们擅长的均为大时代下芸芸众生的喜怒哀乐,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种清新的幽默风格来表达自己对大时代人性变异的深切关注。他们处于爱的立场,采取了决不疏离、回避的态度直面人生。遍观3位大师的短篇代表作,可以确定深蕴其中的生命基质——就是对社会现实的深层注视、发掘、剖析、批判以至抗议,用以振作民众精神、改变社会病态、赞美健康人性。欧·亨利几乎没有正面反映美国政治、文化、经济的篇章,或全面再现西方社会整体面貌与“主流”的鸿篇巨制,而只是从生活的侧面、局部甚至反面,撷取人生的浪花、社会的倒影,并以玩笑调侃的口吻加以叙述。欧·亨利最出色的篇章,毋庸置疑,当属描写社会底层“小人物”的作品。著名的《麦琪的礼物》,描述一对贫苦夫妻的爱情,立意温暖,结局残酷,在善良崇高的人性与冷酷无奈的生活现实的强烈对比间,欧·亨利委婉表达了他对残酷现实中爱情的无望和追逝。他描述小人物,也表现他们的缺憾、弱点乃至弊端,但又在具体展示过程中,更深层、更强烈地向读者剖析他们本质的善良与淳朴,更真切曲折地反映出人性的复杂层面。 <br>
莫泊桑短篇小说中描写小职员生活的当数精品,例如《骑马》和《项链》写他们为了出风头而弄巧成拙、自食其果,表现了他们可怜兮兮的虚荣心;《我的叔叔于勒》和《伞》讽刺了这类家庭的寒酸相和势利眼。这些作品揭露了世态炎凉的社会现实和官僚机构里腐败昏聩的作风,讽刺了小职员的自私虚荣和尔虞我诈,大量关于他们刻板、庸俗生涯的细节描绘,使莫泊桑针对的矛头直接指向了这些幻想爬上更高位置的中下层小职员的内心,曾经以没落贵族的地位为起点遍尝没落生活味道的他,对这一阶层的虚伪虚荣本性有着渗透到骨头里的反感,同时又有一丝留恋。 <br>
相较而言,契诃夫的笔坚决而凝重,他的作品充满了浓厚的时代气息和强烈的道德激情,既展示了农村、工厂和其他社会阶层的生活画面,也反映了知识分子强烈的社会情绪。他对遍及整个社会的沉闷、压抑的灰色情绪进行了层次分明的撕裂,《一个文官的死》展示了沙皇俄国时代的等级意识:强者倨傲专横,弱者唯唯诺诺。蛆虫般的切尔维·亚科夫及其奴才心理正是这种官场生活的产物。《变色龙》是契诃夫送给世人的一面镜子,讽刺的外壳传递了令人颤栗的扭曲的内核。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