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祭

　　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又到了，35年了，父亲，您离开我们整整35年了，每个清明节我都会去您的坟前说说心里话，为您坟头添土，给您送去纸钱与衣裳，可是，今年我不能去了，因为母亲病瘫在床，继父也因煤气着火被烧伤，两位老人生活不能自理，我怎么忍心丢开他们而去见您呢？ 
　　可是父亲，我的心会去您那里的，您仔细听着，我会把这些心里话托我的爱人（您未见面的女婿）带去烧给您的。 
　　35年了，我是第一次用文字提到您，尽管我是从事文字工作的，尽管我也写过不少文章，但为您写还是头一次，您知道为什么吗？您看见了吗？我只要一提起笔想写写您的时候泪水就模糊了双眼，以至于洇湿了稿纸，堵塞了思路，不知从何说起，不知该说什么？说我过得很好，您不必挂牵？您肯定会责备我不讲真话；说我过得很辛苦（心苦），那不是让您徒担忧吗？罢了罢了，所以一次次地把笔搁下…… 
　　如今是因为实在不能亲自给您扫墓才硬着头皮写的，只能东拉西扯想到哪儿说哪儿了，希望父亲不要责怪女儿！ 
　　先说说我母亲吧！她老人家从94年得了脑血栓，半身不遂，前年腊月瘫痪在床，不会说话，就耳朵好使，吃饭还行，所有的表情就只剩了笑，抑制不住的笑，傻傻的笑，有时笑得能把吃进的饭喷你一身，你埋怨她的时候，她仍在笑，而我这时是在哭……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您离开她的时候，她才34岁呀，她怎么能忍受了这从天而降的灾难呢？她整天整天地坐在您落崖的沟畔上，望着那棵让您失去生命的杏树，和那个迎风飘扬的挂在树梢上的布袋——那个您为了给我摘杏挂在那儿好长好长时间的遗物，不是哭就是傻坐，一根一根地抽烟，泪淘干了，嗓子嚎哑了，那时侯我真担心她会跳下去跟随您去，可是她没有，她回头看看身后的我，只好默默地牵着我的手回到那个空落落、黑漆漆的屋子。您知道吗？每当进门的刹那，我就要打一激灵，总觉得您在拽我的衣襟，要跟我回家似的，我是又想领您回家，又怕把您带回家，毕竟您是另一世界的幽魂啊！可是您还是跟回家了，那时侯的煤油灯，光线很暗，满屋子的黑影，您是无处不在啊！我是既想瞅着黑影多看一会儿，又怕您的鬼魂把我的魂儿牵走，我不想跟您走，我扔不下可怜的母亲，就这样母女相依为命、战战兢兢、恍恍惚惚、凄凄凉凉地度过了多少个孤苦的日子。母亲为了生计，下地劳动、养猪养羊养兔子，挑水送肥挖野菜，什么苦活累活脏活都干过，积劳成疾呀！她这病是幽思过度、劳累过度、抽烟过度所致啊！父亲，她现在只剩了傻笑啦！ 
　　再说说我的继父，您认识的，一个无亲无故、老实巴交、勤劳善良的人，您走后，他一直默默地关照我们母女，可我一直不愿接受他，直至我结婚以后他们才在一起的。这些年母亲病了，全靠他来伺候，说真的，我到现在都没叫过他一声父亲，因为您在我的喉咙哽着，可是从心底里我是真真正正接受了他了，因为这么多年是他替您照顾我母亲的，他容忍了母亲喜怒无常的脾气（从您走后她的脾气很坏），他陪伴母亲走过了几十年孤苦无依的日子（我在外求学工作很少回家），他照顾母亲饮食起居一切生活事宜（您知道我从小娇生惯养见不得脏东西，连看见别人吐痰都要作呕的），他特别疼爱您的孙子孙女（在一双儿女心目中他就是他们的亲爷爷）……太多太多的理由让我接受了他，想必您不会责怪我吧？这回是老天爷成全我把他烧伤，好让我尽尽孝心伺候他两天，也让我更加深切地理解了他照顾母亲的不容易，他为咱们家做出的牺牲与贡献有多大！ 
　　至于我和我的爱人、孩子，您就别担心了，爱人已经内退，又给私企打工，老板挺器重他的，看好他的塌实稳重靠得住委以重任，干得还舒心。我呢？一路磕磕碰碰、艰辛努力总算走出了大山，按您讲话“吃上了公家粮”，转眼也快到退休的年龄，还算给您争气。两个孩子，大女儿大学毕业已经上班，二儿子去年也考上了大学，他们都很懂事，今年也不能去给您上坟了，您一定会谅解他们的。 
　　父亲，我让爱人带上上好的烟酒、各色各样的瓜果蔬菜、美味佳肴，更重要的是带上我的一颗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您的心去给您奉上，您应该感到欣慰的，女儿已经不在是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女儿，已经学会了掩饰自己的心事，把泪咽进肚里，给周围的人以笑脸和欢乐，只有在您的坟头才让泪水肆意地流淌，父亲，从您匆匆离开我的那一刻，我就成了大人、学会了坚强，可是……此时此刻，我……父亲，我想您，我爱您，永远永远，没有人可以替代您的位置，父亲千古！父爱永恒！您的女儿于2006年4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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