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典的心事
胡若凡,残疾人,教师。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儿童文学作家。作品多在国内重点儿童文学期刊发表,并多次被《中国儿童文学》、《小说精选》等转载。出版中短篇小说集和长篇小说各一部。获福建省百花文艺奖,泉州市刺桐文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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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 典 的 心 事
胡若凡
一
林典就是“0•”,泉州市浪峰中学的师生没有不认识他的。
林典的心事其实就是我的心事。
我是个残疾人,大学毕业后来到泉州市的浪峰中学当教师,任初一(11)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开学那天,当我拄着拐杖走进初一(11)班教室时,我发现所有学生眼里都发出一种惊异的光,尽管这种惊异的目光早已在我的意料之中,我还是拿起黑板擦在干干净净的黑板上擦了儿下,留下一道道白的痕迹,接着我又下意识地看了一下门外。门外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我走过去说:“小朋友,到一边玩去吧,这里正上课呢。”我疑心他是哪个学生的弟弟。
回到讲台的时候,我随手关上了教室门。在发表了令我的第一批学生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演说之后(五体投地,是林典后来对我说的),我开始点名了。到18号林典时,我只是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喊“到”,教室后排还有一两个学生在笑。
我不喜欢我的第一堂课就这么不严肃。
“哪位同学是林典?让我认识认识嘛。”
没有人站起来,教室门却开了,门外站的仍然是那个小孩子。
我有点不高兴:“你找谁?没见在上课?”我的语气显然很不温和。
“我就是林典。”当小男孩说出这句话时,我用惊异的目光在他全身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
然后,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又问了一句:“你是林典?”
男孩点点头,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那你进来吧。”我说。
林典走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有些骚动,我理解这些骚动如同理解同学们初见我时的惊异目光。
下课后,一回宿舍,外面就有人叫我。
“胡老西(师)在吗?”是闽南人的普通话。
我答应一声,见一个黑瘦的老人走进来,是学校的教导主任。
“胡老西(师),有件事得跟你说说。”他一边点燃一支烟,一边说,“你班上有个名叫林典的学生,来了吗?”他说话的样子有些神秘。
“来了,来了。我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这么小的孩子!”
听我这样一说,教导主任突然放低声音:“胡老西(师),这孩子已经十三岁了,不小,他得的是株儒症,也是个残疾人。把他放在你班上是我的意思,这样的学生难教育,你是过来人,懂得他的心理,所以……”
他说到这里便没有再往下说。不说就不说吧,反正我知道什么意思,一个残疾老师带一个残疾学生,不正可以言传身教吗?
幸福的林典,碰上我,你可能走运了!
其实,初一(11)班早有人认识林典,比如说杜彬、吴达新,他们和林典是小学同学,第一堂课我点到林典名字时,在后排发笑的就是这两个小子。
杜彬和吴达新除了把林典小学时的一些掌故带到初一(11)班以外,还把林典的绰号“0•”以最快的速度在同学之中传播开来,以至于不到一个星期,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林典的名字都是“0•”,就是林典自己的作业和考卷上,名字也写成“0•”。我除了又好气又好笑之外,又能说什么呢?
在班上,林典获得了两个特权。第一,他一个人占用一张桌子,因为他那只特制的凳子,高得别人无法坐;第二,上下课和点名回答问题时,林典可以不站起来,因为他站起来比桌子高不了多少。
二
林典第一次来我房间里的时候,就提出了一个令我棘手的问题。
他仰着笑脸问我:“老师,我长大以后还这么一点儿高,该干什么事情呢?”
我停了好一会儿,说:“林典,你坐吧。”
我真的一下子想不出什么样的事能适合他做。我就给他讲自己小时候的事,讲我的童年是在地上爬着度过的,讲我多么想读书,讲我读初中的时候有一次下雪,在回家的途中掉进水里差一点冻死。
讲了很久,我见林典一副很人神的样子,就问他:“林典,你想什么呢?”
“雪是什么样子的?老师,我长这么大没有见过雪,真可惜。”
我心里一下凉了半截,我讲了那么多,他居然只在想这样一个问题!
“老师,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你要我好好读书我也知道,只是我一直有一件心事,不知长大能干什么,像我这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哪个很有名,你知道吗?”
我一下子明白了,林典需要一个榜样,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我是以张海迪为榜样的。
我说:“林典,你别着急,世上像你这样的人很多,一定会有名人的,我给你找,找到了,你就拿他做榜样,行吗?”
林典走出我房门的时候,我有些奇怪,以前见到患侏儒症的人,身体都有些畸形,可林典没有,他只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开始给林典找榜样了。
最先,我从《中国残疾人》杂志上找到一篇名为《阿狗求学记》的文章,说的是一个名叫罗文苟的男孩的艰难求学历程,他没有双手,身高也只有七十厘米。
我说:“林典,你看人家,比你还小呢,就知道这样努力读书,该不该拿他做榜样?”
林典仔细端详了一番罗文苟的照片说“老师,他是值得我学习,但是他长大后又能干什么呢?他又不是名人,还没有手。”
我知道这次我是白忙乎了。
第二次,当我把一篇介绍特型演员"远东第一矮星"余华东的文章拿给林典看时,林典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兴奋。看得出,他可能找到自己的偶像了。
三
林典的学习成绩并不怎么好,这是一件让我很担心的事。倒不是林典笨,他那颗小脑袋瓜灵得很呢!时不时会冒出一些让人吃惊的怪念头。
我曾经拿一个谁都知道的问题问同学,树上有十只鸟儿,一枪打下一只,树上还剩儿只?差不多全班的同学都说:一只都没有。唯独林典提出不同意见,他说:“还剩两只,一只鸟既聋又瞎,所以它毫无反应;另一只身经百战,根本不怕。”确实是绝妙的回答!再拿我的语文课来说吧,我给大家上《狼》这篇课文,讲到屠夫“以刀劈狼首”的时候,林典冷不丁地大喊一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学生们立刻哄堂大笑起来,弄得我只好就“面对狼能不能放下屠刀”这个问题讨论了半节课。上《雄伟的人民大会堂》这篇课文时,当我讲到大会堂占地多少多少时,林典又开口了:“占了这么多的土地,不是浪费国家土地资源吗?”我实在是哭笑不得,真不知道林典满脑子想的啥?
林典找到了他的崇拜偶像余华东之后,迷上了唱歌。
“老师,我要向余华东学习,做一名歌星。”
我惊讶地打量他一番,不知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念头。
“你会唱歌?唱一支给我听听怎么样?”
林典就真的唱起来,他唱的是一首闽南语歌曲,我一句也听不懂。看他摇晃着小脑袋,非常投人的样子,挺像那么一回事。
我说:“林典,你想当歌星这很好,但真正的歌星得有学问有知识,你知道彭丽媛吗?人家是研究生;你知道刘欢吗?《笑傲江湖》中唱那个“咿……呀……”的,人家是北京的教授,所以你首先得把书读好。”
说实在话,我不希望林典像许多少男少女一样,追星追得没了边际,该干什么都忘了。
可是,林典学唱歌还是入了迷。他要是在课外抄歌听歌唱歌,我倒没什么可说的,但我不能容忍的是,他在我的语文课上竟然听起了随身听。
那节课我正讲短语,讲着讲着发现林典的小脑袋渐渐地低了下去,只见他头顶的一点头发,我就悄悄地走到他的身边。
林典实在是太专注了,他根本就没有发现我正对他怒目而视。
林典双手捂看耳朵,一根黑色的电线垂在胸前,一直通到腰间,他的一双小腿离地半尺多,正悠闲地前后摆动着摆动着。
我实在忍不住,就猛地大吼一声:“林典,你给我站起来!”
林典被吓得一哆嗦,差点儿从凳子上跌到地上。他赶紧起身爬下凳子,站在桌子边,两只黑色的耳塞拖在了地上。
我问:“林典,《2002年的第一场雪》是谁唱的?”
教室里有人在笑。
林典答道:“刀郎。”
“那么《两只蝴蝶》呢?”
林典怯怯地看着我,一脸的迷茫。
我说:“你快说呀。”
林典就小声地说:“庞龙……”
就在林典那个“龙”字还没说完的时候,我用最大的声音、最快的语速对他嚷道:“那你给我说说‘两只蝴蝶’是什么短语?”
林典楞楞地站在那儿,一声不吭。我是第一次对他发火,我知道在课堂上这样很不好。于是,我尽量把声音放温和一些,说:“林典呀林典,你让我对你说些什么好?到底什么更重要,你该懂了!”
林典的头垂得很低,我的情绪也很低。我知道像他这样大的孩子迷上一件事是会不顾一切的,看来我还有很多很多的工作要去做。
四
转眼到元旦了,学校要举行文艺会演,每个班得报一个节目,真奇怪,我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林典。
语文课上听歌被我数落了一顿之后,林典的表现好多了。我还找他谈过几次心,到他家家访过两次,这让他更加懂得了我的良苦用心。
当我向全班征求意见,该让谁去参加会演时,想不到大家竟然也异口同声地说让林典去。我知道这里面或多或少有些取笑他的味道;我还知道,真的要让林典参加这次会演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我确实很想让他去,如果这样的会演能让他增强一些自信心的话,无论对他的学习还是生活无疑都有着不小的帮助。
我去找组织活动的政教处。政教处主任摇摇头说:“胡老师,这样的人参加演出不太合适吧,再说还有区里镇里的领导来参加,总得注意点形象。”
他说话很是小心翼翼,但我还是觉得刺痛了我。从小到大,我最怕“形象”这个词,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所以从小学到大学,我没有参加过什么演出,尽管我的歌唱得不错,我的二胡也拉得很好。其实我也很希望有人能给我一些机会,让别人知道,我也行。如今,我一定要为林典争取这次机会,我将尽力而为。
我找到校长,说:“校长,非常感激您接受我来学校当教师时,没有只注重形象。今天,如果不能给这个孩子一次机会,也许会在他的心里留下一个永远消磨不去的阴影,甚至还会影响他的一生。可以说,我比你们更了解一个残疾孩子的内心,他始终要以坚强的自信心去与永远无法驱赶走的自卑作斗争,而这种自卑往往来源于他人的歧视。如今,我们初一(11)班所有的同学推荐了他,如果遭到学校的拒绝,那是在往他心灵自卑的天平上加珐码啊!既然我是他的老师,我一定要为他争取这次机会,一定……”
我的语气非常坚决,也很激动,说着说着便忍不住流下泪来。我是为林典流泪,也是为我自己。学校是一块净地,它不应该被一些世俗的东西所污染,不应该啊!
校长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拉着我的手,意味深长地说:“胡老师,我为你的责任心感到自豪,面对这样一个孩子,我们没有权利拒绝他,让他来唱吧,我第一个为他鼓掌。”
走下学校办公楼的时候,由于太激动,我摔了一跤,但我一点没有感到痛,心里反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我要把这个消息赶快告诉林典。
我为林典选了一首老歌 《让我们荡起双桨》 并且用二胡为他伴奏。林典的嗓音不错,学得也用功,我对他充满了信心。
文艺会演如期举行,学校大礼堂里座无虚席,区里、镇里的领导都来了。
林典说:“老师,这么多人我有点怕。”
我安慰他:“只要我们有信心,什么都不要怕,我们已经准备得很充分,对吗?到时候我就坐在你身边。”
当我拿着二胡与林典一前一后走上舞台的时候,台下先是一阵哗然,接着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我明白这哗然和掌声包含的所有意义,但林典未必明白。
我让林典在掌声中走上了舞台,能不能在掌声中走下台?就看他自己了。
林典唱得非常好,他不但感动了台下所有的人,甚至也感动了为他伴奏的我。歌声停止,掌声如潮。坐在前排的校长第一个站起来,紧跟着区里镇里的领导和全场所有的师生都站了起来,经久不息的掌声在大礼堂回荡。
在这掌声里,林典已经满脸是泪,这是幸福的泪、快乐的泪、成功的泪。真希望他以后的人生之路上永远有这样的掌声相伴。
五
文艺会演以后,林典沉默了很多,我甚至能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丝淡淡的忧伤,这种忧伤是我熟悉不过的,它几乎伴着我整个的少年时代。我知道,对于一个残疾孩子来说,如果没有这种忧伤,他就不可能完全认识自己与健全人有什么不同。正如我,十多岁的时候会把自己那条病残的腿架在脖子上嘲笑别人不能;打架的时候会因为手中有一根可以当武器的拐杖而洋洋得意。但当我再大一些,懂事了,这些曾经值得炫耀的东西恰恰成了我痛苦的根源。
只是我想不到,林典的忧伤是从文艺会演成功后开始的。
林典对我说:“老师,我知道,我是不可能成为明星的。”
我问他:“为什么?”
林典说:“老师,如果没有你,我连走上舞台的机会都没有,我知道我不会像余华东那样幸运,你说过,天下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但余华东只有一个。”
我惊异地看着林典,想不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林典真的开始长大了。我安慰他说:“林典,你不要难过,那天在舞台上你不是找到自信了吗?你要继续努力,把书读好。要知道我们除了身体的残疾外,其他并不比别人差。如果你感到伤心和自卑,就要想办法用成功来激励自己的自信心,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成功,我们都要为这些成功去努力奋斗。”
我没有办法让林典的身体长高,但人应该有另一些长高的办法,我有责任帮助他。
六
有一段时间,学生中出现了交笔友热,对于这件事,我是持谨慎态度的,因为交笔友多多少少会影响学生的学习,如果交友不慎还会出现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比如说我们学校初二年级一位十五岁的男孩因为交友而离家出走了,带来了一些极其不好的影响。
在初一(11)班,曾经收到两封非常奇特的交友信,收到信的一个是吴达新,另一个是成天不怎么说话的男生李新风。
给吴达新写信的是一个女孩,她的信里居然有这样的句子:我是一位风流浪荡的舰妹,特别喜欢潇洒漂亮的酷哥……这封信在班上传阅了好几天,终于被我发现了。李新风收到的交友信里说,只要按信里告诉的地址寄去十二元钱,交友的女孩就会给他寄一张大彩色照片。李新风就真的寄了钱去,可是到现在还没有收到女孩的玉照。
正因为这样,所以每当学校的收发员把班上学生的信件交到我手中时,我总要仔细看看信封,了解哪些同学在交笔友,然后再暗暗观察他们的学习情况。
令我感到吃惊的是林典也交笔友了,先是有过北京和内蒙古寄来的几封信,到后来只有福建莆田市的来信。当来信的频率越来越高,甚至每两三天就一封时,我有些坐不住了。
我找到林典:“林典你交笔友了?”
林典用一种很神秘的眼光看着我,点了点头说:“老师,你放心,我不会像别人那样的,我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请你相信我。”
我再问他什么,他只是对我笑笑,一言不发。
我说:“林典,老师尊重你,相信你,你应该有自己的秘密,但有一点你应该明白,像这样两三天就一封信,会耽误学习的。”
这以后,林典收到的信果然少了,大约一星期一封,仍然是从莆田寄来的,从信封上的字迹看,那是女孩子写的。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不久以后,自己居然也收到了一封来自莆田的信,一看信封上的笔迹,我就知道写信的人是谁了。我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信是这样写的:
敬爱的胡老师:
您好,林典哥哥己经告诉您我是谁了吧?从林典哥哥那里知道,您是一位非常非常好的老师,我也叫您一声老师好吗?我叫李小茹,是一个在床上躺了三年的女骇子,我今年才十三岁,三年前我得了类风湿关节炎,手和脚都不大能动了,我是用嘴咬着笔写字的。
我认为,自已这一辈子已经完了,所以很痛苦,很绝望。就在这个时候,林典哥哥给我来了信,他是在电台里知道我想交朋友的,只有他一个人给我写了信。林典哥哥在信里鼓励我要自信要坚强,他给我讲您小时候的故事,讲您是怎样关心他爱护他,他说如果没有您,他也不会明自这些道理。我知道您怕林典哥哥给我写信会耽误他的学习,我以后一定少给他写信。胡老师,您和林典哥哥都是我最钦佩的人,我一定坚强起来,争取做一个有用的人。
李小茹
2004年3月12日
读完李小茹的信,我除了同情小姑娘的遭遇外,心里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欣慰,我为林典感到高兴。可是林典并不知道李小茹给我写过信,他对我一直守口如瓶。我也不想把事情说破,就让他默默地去关心另外一个弱者吧,这样一来,他会懂得很多他以前不懂的东西。
就在我默默地为林典感到欣慰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是个星期六的傍晚,我正在改作业,林典的爸爸妈妈急匆匆来学校找我,他们说林典一整天没有回家,问我知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我一听心里就咯瞪一下,林典并没来找过我。林典的妈妈哭着说亲戚朋友家都找遍了,就是没见人。
我问,林典有没有反常的地方?他们说,这几天就是不太爱说话,好像有什么心事。
他有什么心事?他又能到哪儿去呢?
正在大家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马上预感到这个电话可能与林典有关。果然,电话里是林典的声音。不等林典说完一句话,我就对着话筒大声喊道:“林典,你到哪儿去了?大家到处找你,你还不赶快回来!”
我万万想不到,林典居然到了莆田李小茹家。
原来,那天是李小茹的生日,林典答应要去看她,因为从泉州乘车到莆田,一天可打来回,所以林典本不打算告诉家里人。没想到客车在路上出了故障,林典直到下午三点才到李小茹的家。他怕家里人责怪他,就给我打电话说明事情的原因,要我 转告他的父母,不要着急,他第二天就回来。
人找到了,可我却很生气,就在电话里对林典说:“你好好给我呆在小茹家,不要动,明天上午我要去接你回来。”林典还想说什么,我便把电话给挂了。
送走林典的父母,我一直不能平静。我之所以要去接林典,一来是让他一个人回来我实在不放心,我得对他负责;二来我也想去看看苦难中的李小茹。
星期天,我坐一大早的客车,上午九点就到了莆回。李小茹的家在离城区较远的一个小巷子里,我花了近一个小时才找到,真不知道林典是怎么找到那儿的。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李小茹,我鼻子不禁有些发酸,这个小女孩已经被病魔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她的手和脚都已经僵硬变形,苍白瘦削的脸上,一双忧郁的大眼睛清澈得让人心疼。
“胡老师,您不要怪林典哥哥,叫他爸爸妈妈也不要怪他,是我要他来看我的。”李小茹一见我就说这句话,她的眼里溢满了泪水。
我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着李小茹的头说:“小茹,老师祝你生日快乐,愿你坚强地面对一切苦难。我不怪林典哥哥,他是好样的,知道关心爱护别人,老师为他感到高兴。”
离开小茹家的时候,林典和小茹都哭了,我也忍不住想流泪。这两个孩子是不幸的,他们都要承受一份太沉的生命重负。真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来关爱他们。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林典忽然神色庄重地对我说:“老师,记得我以前问过你的那个问题吗?我一直有件心事,不知道长大了能干什么,现在我知道了。小茹妹妹真可怜,我要让像她这样的人都站起来,我要帮助他们,给他们带来快乐。老师,你说我能做到吗?”
林典仰头看着我,一脸的坚毅。我没有说话,只是拉起他的小手,迎着正午的阳光向车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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