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电视台2009年新年新诗会文字稿
作者:不详 时间:2009/1/3 9:51:59 来源:会员转发 人气:19288
《祖国在上 》 叶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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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战栗。死亡封住了我们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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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请求一面泥墙
让我筑梁、架椽,用世上最鲜艳的涂料
写下所有父母和婴儿的笑;
请求一个和平的上午
让我带上牵牛花、藤萝和星星草
开始一天的祈祷;
请求一把蔬菜和口粮,滴着露水
祝福世上的好儿女
走在光明的路上;
请求一块黑板、几支粉笔
画出天使和孩子的眼睛
挂入天堂;
请求一座空空荡荡的山谷,让我
领着乌云、闪电和雷霆
熄灭一切怒火;
请求这个夏天,赐我一枚种子
时光回转
流火和丰收将再次破土;
请求一本书,我要蘸着天空的泪水
滴血的翅膀
抹去“灾难”这个词;
我还要请求一只鸽子的心,带上
卑微的念想
说出和平与爱人的芳名;
是的,请求祖国在上
岁月静好
她每一次的阵痛,都是我牵心扯肺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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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战栗。而死亡不过是一次试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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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天裂,并不能擦去太阳
青铜的光辉
鹰是一句誓言
要驰越昨天的废墟;
我知道地坼,也不能抽取大地
凛然的脊梁
一群梦中的学童,背着书包
跨进黎明的课堂;
我知道眼泪在飞
冰雪无迹,大海成盐
白发苍苍的《二十四史》中
有多少次痛苦的蜕变?
我知道一行褪色的碑文
补天、理水、抟土、造字
一阕漫长的歌谣
有待传唱;
我还知道一盏无畏的灯笼,挂在
东方的屋檐
一个民族的慈航,其实是
一种恩养;
是的,我知道祖国在上
风吹草低的山冈
她每一次浴火的舞蹈
都是我引颈翘望的——凤凰
《野草》题辞 鲁迅
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
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死亡的生命已经朽腐。我对于这朽腐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
生命的泥委弃在地面上,不生乔木,只生野草,这是我的罪过。
野草,根本不深,花叶不美,然而吸取露,吸取水,吸取陈死人的血和肉,各各夺取它的生存。当生存时,还是将遭践踏,将遭删刈,直至于死亡而朽腐。
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
我自爱我的野草,但我憎恶这以野草作装饰的地面。
地火在地下运行,奔突;熔岩一旦喷出,将烧尽一切野草,以及乔木,于是并且无可朽腐。
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
《生命 》 昌耀
我记得。
我记得生命
有过非常的恐惧——
那一瞬,大海冻结了。
在大海冻结的那一瞬
无数波涌凝作兀立的山岩,
小船深深沉落于涡流的洼底。
从石化的舱房
眼里石化的大海只剩一片荒凉
梦中的我
曾有非常的恐惧。
其实,我们本来就不必怀疑,
自然界原有无可摧毁的生机。
你瞧那位对着秋日
吹送蒲公英绒羽的
小公主
依然是那么淘气,
那么美丽!
《孤岛 》 阿垅
在掀腾的海波之中,我是小小的孤岛,如同其他的孤岛
在晴丽的天气,我能够清楚地望见大陆边岸的远景
似乎隐隐约约传来了人声,虽然远,但是传来了,人声传来
有的时候,也有一叶小舟渡海而来,在我的岸边小泊
而在雾和冬的季节,在深夜无星之时,我
不能看到你了,我只在我的恋慕和向往的心情中看见你为我留下的影子
我,是小小的孤岛,然而和大陆一样
我有乔木和灌木,你的乔木和灌木
我有小小的麦田和疏疏的村落,你的麦田和村落
我有飞来的候鸟和鸣鸟,从你那儿带着消息飞来
我有如珠的繁星的夜,和你共同在里面睡眠的繁星的夜
我有如桥的七色的虹霓,横跨你我之间的虹霓
我,似乎是一个弃儿然而不是
似乎是一个浪子然而不是
海面的波涛嚣然地隔断了我们,为了隔断我们
迷惘的海雾黯澹地隔断了我们,想使你以为丧失了我而我以为丧失了你
然而在海流最深之处,我和你永远联结而属一体,连断层地震也无力使你我分离
如同其他的孤岛,我是小小的孤岛,你的儿子,你的兄弟
一九四六年 于成都
《那时你老了 》 郁葱
我想在一个瞬间,翻过许多页码,
那时的你,如我们见到的许多疲惫的影子,
那时你老了。
那时你老了,
总在不经意中回忆着,
许多覆盖在生命短草上的时日,
一些语言、一个场景、一首诗,
一个你一直忘记,却又突然回忆起来的瞬间。
阳光不同了,绿不同了,夜晚不同了,
而经历依旧,你熟悉的旋律依旧。
步履蹒跚时,你看到那么多曾属于自己的鞋子,
照片上的容颜,
如同背景中熟透的苹果一样不可采摘。
那时你老了,
再没有了难以消解的夜。
那时没有了充盈,没有了叫喊,
没有了充满热望的火焰,
没有了湿润的唇,
没有了淹没血液的激动和盼望。
那时你老了,
平静的声音传到你细微的脉搏。
远去的是谁?走来的是谁?
那时你总在想:
身边,是谁的呼吸?
那时你老了,
那曾经年轻的都在变老。
你会说:那时的痛、缺憾、甚至背弃,
都多么的好,
那时灼热的手是张开的,
曾经随意丢掉的那些夜晚,
如玑珠一般从指缝间轻而易举的滑落。
那时你老了,
而一个人和另一些人,
也同样老了。
在最深处
那时,我被重重的抛进深海,
在渴望中,
在你设置的深渊里,
在另一种歌唱里,
深潜或者沉入。
在一种具体的、诗一样的境界里,
爱人,我们赤裸、呼喊,
然后归于寂静。
(真的像我们喜爱的诗,
真的像我抚摸你肌肤时的
溢出心声的渴望。)
爱人,直到低谷,直到我们走到高峰,
直到灼热,直到冷寂,
直到溪谷里的水浸进我的肉体,
直到我们把内心、爱、幸福、悲伤,
连同我们自身一同焚毁。
爱人。大地是谁?海洋是谁?
被我种植的又是谁?
我不愿意再是完整的,
我愿是被你溶化的冰山的一角,
或是核,或是最深处的部分,
或者是:全部!
不要说话,真的不要,
你默默地敞开,
把我的经历、名字、年龄、思维,
把我的呼吸和呼吸中的一切声音,
悄然引入你的最深处,
引入溶汇溶化我们灵魂的
永恒之地。
那时,我们无始无终。
闪电轻轻划过你的指尖
闪电轻轻划过你的指尖,
那上面什么都有:撞击与震撼,
冲动与饥渴,
完整或零乱的欲念。
闪电轻轻划过你的指尖,
你说:轻些,
这里是丛林中唯一通畅的路径,
这是溪水,它润泽你潜藏的诗意,
这是幽深的草,它使夜晚燃烧,
使你燃烧!
一次又一次,波峰浪谷,
哪里是你的声音?
哪里是你的神态?
哪里是潮落后那坚硬的桅杆?
哪里是你导引的岸与河流?
哪里是风雨之后,
我栖身的溪谷!
闪电轻轻划过你的指尖,
我感受着充盈的潮润土地的气息。
一滴雨接着一滴雨,
一阵惊悸接着一阵惊悸,
活着的、有温度的,
便都属于你!
你对我说:再枯萎的山的缝隙,
也会因此而充满血色。
在那个夜晚,我不知道怎样把你宣泄过的,
那些疯狂的字眼变为诗句,
我只记得,
我是那个时刻不可扼制的,
有生命的呼喊着的岩石!
2001年6月21日
在夜的静寂中我们说到爱情
在夜晚的静寂中我们谈到爱情,
像孩子们一样,
背诵着人们熟知的诗句,
那时,所有的灯都已经熄灭,
你问我:距离,还是不是一种阻隔?
在夜里,总让人想到给予,
像两枚叠在一起的叶片:
这里是圆的,所有温柔的圆,
这里是凹陷,一泓清澈的湖的凹陷。
夜,有多么轻盈的飞翔的感受,
你柔韧的手,摘取了那么多秘密,
摘取了树的根部和枝叶。
而黎明覆盖的灼热总在上升,
上升到夜的最深处。
在充盈着生机的百合绽放时,
你默默地说:
枯萎了,也给你!
在深夜的寂静里我们轻声低语,
而湿润的夜,
再没有醒来。
“惦记”这个词
你感受“惦记”这个词,
它是一个细节,
是翻遍情感每一个角落的,
灵性的手。
对“惦记”说来,“爱”这个词显得简单,
显得短暂而油滑,
显得矫情和虚饰。
“惦记”比“爱”深刻,
比“爱”具体,比“爱”更有生活气息。
它更为可感,比如一个声音会使你平静,
比如一个名字,会给你展开许多含义或者意义。
那就是惦记——
比如你总被一个身影笼罩,
比如你总被一个声音涵盖,
比如你想到“爱”时,
仍觉得平静和浅淡。
《有 的人 》 臧克家
━━纪念鲁迅有感
有的人活着,
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
他还活着。
有的人
骑在人民头上:“呵,我多么伟大!”
有的人
俯下身子给人民当牛马。
有的人
把名字刻入石头,想“不朽”;
有的人
情愿作野草,
等着地下的火燃烧。
有的人
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
有的人
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地活。
骑在人民头上的
人民把他摔倒;
给人民作牛马的
人民永远记住他!
把名字刻在石头上的
名字比尸首烂得更早;
只要春风吹到的地方
到处是青青的野草。
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的人,
他的下场可以看到;
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地活着的人,
群众把他抬举得很高,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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