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李白诗歌中的“气”

作者:卢万光  时间:2013/10/4 17:15:45  来源:会员原创  人气:2072
      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四川江油人,我国唐代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李白诗歌风格豪放飘逸,清新自然,具有鲜明独特的艺术个性,历来为人们所喜爱和传诵。品味李白诗歌,我们从中可以嗅出几种与众不同的“气”来。
  一、酒气。
  李白好酒,他的好友杜甫在《饮中八仙歌》一诗中,极其传神地描绘了李白在长安酣饮的情形:“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李白“酒仙”的称号大概由此而来。流风所及,旧时的酒店外,大都高挂“太白遗风”的招牌以招徕顾客,倒凭空添了几分高雅的意味。诗与酒在李白身上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一不小心,一个伟大的诗人成了美酒的代言人。李白诗歌,言酒的极多,如著名的《行路难》、《梁园吟》、《山中与幽人对酌》、《襄阳歌》、《月下独酌》、《把酒问月》、《将进酒》等等。李白好酒,并且十分豪爽。“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行路难》) “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饮三百杯。”(《襄阳歌》)“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山中与幽人对酌》)动辄“一饮三百杯”,当然是酣畅淋漓之极了。更何况那可不是一般的酒宴啊!“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值万钱。”(《行路难》)“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客中作》)有美酒在壶,有金樽在手,内容和形式是那样的高度统一,一切都是那样的完美,难怪我们的诗人“但愿长醉不愿醒”了。倘论李白诗歌,虽不至于句句有酒,但亦可算是无酒不成诗了。李白素怀大济天下的才志,然而不见容于当道,李白好酒,不过借酒消愁,以抒发内心的幽愤而已。千古以下,捧读李白的诗作,于昏黄的灯影下,仍依稀可见诗人左手捧杯,右手执笔的洒脱身影,隐然闻到几缕盛唐美酒的醇香。
  二、仙气。
  李白自称“酒仙”,时人称其为“谪仙”,而在文学史上则被称为“诗仙”。谪,即贬谪,谪仙,就是被贬值到凡间的仙人。据史载,李白外貌气质潇洒飘逸,颇具仙风道骨。当年李白在长安结识了时任太子宾客的老诗人贺知章,当时的贺知章已年逾古稀,李白献上了《蜀道难》一诗,贺知章“读未竟,称叹者数四”,认为此诗只有神仙才写得出来,因称李白为“谪仙人”。李白诗歌中往往还带有一股灵动的仙气。比如他的《西上莲花山》(古风第十九):“西上莲花山,迢迢见明星。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霓裳曳广带,飘拂升天行。邀我至云台,高揖卫叔卿。恍恍与之去,驾鸿凌紫冥。俯视洛阳川,茫茫走胡兵。流血涂野草,豺狼尽冠缨。” 仙女们手执莲花,穿着色彩艳丽的衣裙,拖着宽大的彩带,迎风飞舞,热情地邀请诗人到云台峰,去拜见仙人卫叔卿。这是一个多么洁净美好,令人向往的神仙世界。又如我们所熟悉的《梦游天姥吟留别》,诗人给我们描绘了一幅神奇瑰丽,似真亦幻,虚无缥缈的仙境“列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开。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仙人的世界在惊天动地的声响中出现,仙人们以霓为衣,御风为马,猛虎为之鼓瑟,风鸾为之驾车,共赴仙界的盛会。这是何等耀眼夺目,惊心动魄的情景。而李白高蹈尘外,遗世独立的情怀在这里也得到了突出的表现。李白不仅在诗歌中描摹仙境,而且在生活中也常常出入天地之中,“神游八极之表”。你看他“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下独酌》)“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明月可邀,清风可乘,真有点“庄周梦蝶”的意味了,但不知是李白化成了仙,还是仙变成了李白?
  三、侠气。
  唐代疆域辽阔,国力强盛,内外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活动频繁,这给一些文人提供了更为广阔的施展才华的空间。而文人们也不满足于自己的文人身份,也渴望建功立业,有所作为。正如李贺所说的“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南园》)面对功成名就的王侯将相,诗人不禁躬身自问,凌烟阁上的功臣元勋有哪一个是书生出身的?加上有唐一代社会上形成了一种尚武轻儒的风气,任侠精神遂成了唐代诗人经常咏唱的主题。而李白正是这样一位充满任侠精神的诗人。李白少有游侠之志,他在《侠客行》中写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诗中叙述了为李白所钦佩的战国时的侠士朱亥和侯赢的故事,表达了自已对行侠生活的向往。李白出蜀“仗剑去国,辞亲远游”,走进了江湖。他行侠仗义,轻财好施。“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结客少年场行》)“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赠从兄襄阳少府皓》)而李白的友人魏颢则在《李翰林集序》中说李白:“少任侠,手刃数人”。这是他路见不平,拔剑相助。言语中颇有传奇色彩,可能亦不乏夸张。然而,拂去历史的烟尘,依然无损我们对这位堪称侠之大者的诗人的崇拜与景仰。至于轻财好施、豪荡使气,在李白诗歌中多有表现。“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将进酒》)有这样豪迈气概者,古来能有几人?难怪他游历“不逾一年”,已“散金三十万”了。毫无疑问,李白素以诗酒著称,但愿我们也不要忘了,他那独步诗坛的侠义身影。
  四、隐逸气。
  盛唐的恢弘大气曾一度激起李白积极入世、兼济天下的热情。他才华横溢,胸怀大志;他蓄势待发,待价而沽。他雄心勃勃、跃跃欲试。这就不难理解了,为什么当他得到唐玄宗召他入京的诏书时,他兴奋异常,写下了《南陵别儿童入京》一诗,其中还有这么两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这是多么欣喜若狂的宣泄,多么自豪得意的宣告,多么直率坦白的表达!然而这位根本不懂政治的诗人没有想到,唐玄宗把他召到身边,不是请教他该如何治理天下,而是把他当作一个御用文人供奉起来,在皇帝高兴的时候,写些即景应时之作。李白对此非常失望,这并没有符合他大济苍生的愿望。此外,李白本是狂放自傲,放浪不羁,不拘礼法的人,宫庭沉闷乏味、一成不变的生活,使他深感束缚。不久,他又得罪了权贵,竟使“力士脱靴”而“国忠磨墨”。在统治阶层看来,李白是个不折不扣的狂人。多得唐玄宗的包容气度,最终“赐金放还”了。出仕和隐逸本来就是自古以来中国文人一个硬币的两面。孟子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仿佛就是中国文人的宿命。即使是出仕,中国文人的心灵深处,还是预留了隐逸的幽深的曲径。更何况,李白已经被“赐金放还”。李白曾说自己“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庐山谣》)对归隐已有所图。李白素来对隐逸者充满了敬重和神往之情。他在《赠孟浩然》一诗中写道“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史载李白专程去襄阳拜访孟浩然,不巧孟已出游,李白于是不无遗憾地写下了这首诗,此诗虽题赠孟浩然,但亦透出李白的一股淡泊超然、潇洒风流的隐逸之气。李白的许多诗作都清新自然,正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其中也表现了隐居生活的闲适与安逸。“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山中问答》)“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独坐敬亭山》)大有陶渊明“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的意韵。应该说李白的出仕和隐逸是经常参杂在一起,互相矛盾的。他一时“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一时又“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一时“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一时又“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徘徊在“出世”与“人世”之间,我们相信即使在“人世”时的李白,也早有“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的准备。
  综观诗人李白,亦酒,亦仙,亦侠,亦隐,他富有人生激情,具有极强生命力,正是他与盛唐气象相呼应,奏响了时代的最强音。千古以下,也只不过李白这样一个奇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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