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涅磐——纪念唐山抗震30周年
作者:唐山十六中 朱素英 时间:2006/5/31 12:24:27 来源:会员原创 人气:1106
那一夜,蛙都沉默了,只有个别无知者在欢歌。
那一夜,所有的家畜都躁动不安,村东头的老黄狗不挺狂吠,用恐惧的双眸对视着狰狞的夜空。
那一夜,雨不停地下,我们的田地,我们的树林,我们的唐山,我们的世界,我们的1976变成了一块海绵,暗含着无限的雨水和泪水。让人感觉到了撕裂的疼痛和血流的冰凉。
那一夜,我听到了天崩地裂的巨响,我看到了世界的末日的来临,我看到了死神蹒跚在这个城市的上空,我听到遍野的哀号……
经历了唐山大地震的焚烧,我们感情异常粗糙,经历了唐山大地震的锻造,我们的性格异常的刚强!
那是一对新婚燕尔夫妻,而这样生死不与渝的夫妻在唐山也决不仅仅只有他们。 两张去北載河、秦皇岛的火車票就放在床头,可是那个可怕的7、28像一张鬼丢下的披风一样,吞噬了他们的浪漫之旅。当妻子挣扎着睁开眼睛時,周围漆黑一片,仿佛整个天空都 坍塌下来一般。楼板落了下来,一端压在年轻丈夫的身上,一端压在床头柜的车票上,两个支点为妻子留下了一块赖以生存的空间。年轻的丈夫已经意识到了妻子的信念濒临崩溃,一点点生的希望都在漫无边际的地黑暗、饥饿、干渴中渐渐稀释、融化。他便滔滔不绝地向妻子述说他们的旅程,讲述外面的美景:美丽的北載河、迷人的西双版纳……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妻子体內涌动,一个生命的光环在眼前扩散,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年轻丈夫用生命的余辉,为妻子点燃一支希望的蜡烛,这支蜡烛一直照亮着妻子走出地狱之门,重返光明的人间。三天后的清晨,压在他们头顶上的楼板被掀开了。当妻子急急地爬到年轻丈夫身边时,映入她眼帘的是:丈夫的右半边身体完全被砸成了肉泥,殷紅的血凝固在废墟的石堆里。丈夫嘴角上最后一丝浅笑永留在妻子的心间,她没有哭泣,她知道从此之后自己的身躯负载的是两个人的灵魂与幸福,所以每年三月她一样看春的妩媚,每年七月她依然看夏地灿烂。
我们是谁?
我们就是那个年轻丈夫用生命呵护的妻子!我们就是那个母亲用瓦片割破动脉血管饮哺长大的儿子!我们是在育红院长大的孤儿,但我们吃过百家饭、穿过百家衣。年轻的钱钢,作为文学青年写过《唐山大地震》的钱钢,在暮色里,走过废墟的大街,看到一个大娘正在烙饼,他注视良久,然后心里就生出很多感慨:大娘坐在那里,路边架着锅,正在烙饼,她的面粉是从山东送来的,她的锅是从辽宁送来的,她的煤是从山西来的,油是从河南来的。
我们是谁?
我们是大地震的劫后余生,自然灾害摧不跨我们!我们可以向人不动声色的点数家中遇难亲人的名字!在饥饿中我们可以到洪水中打捞物品,瘟疫时我们敢不带口罩在街上行走,余震中我们可以不知惶恐泰然自若地到田间劳动!
经历了生死,我们的生命异常顽强,如同野草、如同苍柏,我们是自己生命中的巨人!经历了生离死别,我们的感情异常粗糙,就像那千年的古墙,即使被岁月如何剥蚀,它依然屹立不倒!我们是浴火的凤凰,辉煌自己的生命,也辉煌唐山的明天!
经历这场灾害的人都不会忘记,八月的唐山、丰南一带的断壁残墙上,很多用炭水刷的大标语,比如,“它震它的,咱干咱的!”比如,“活下来的拼命干,建设更美好的新唐山!”比如,“哪怕唐山遭了灾,大庆红花照样开”,“一次地震就是一次共产主义教育!”
很多东西我不会忘记:王大娘被救出时,捧出了她保护着的毛主席石膏像,她问旁人:毛主席在北京被砸着没有?听说没有,激动得欲跪下磕头;在震后极短的时间里,钢铁厂炼出了第一炉“抗震钢”,煤矿出了第一车“抗震煤”,××公司食堂也蒸出了第一屉“抗震馒头”……失明的鼓书艺人资希圣在废墟上走着,一根古老的弦首先在废墟中昂扬地颤响了,那声音立刻使废墟上的空气都发颤了,那声音悠长而回音袅袅……
我一直都想写写那个老村支书。地震前,我们那个村子是远近闻名的模范村,他开明强悍,是一个典型的北方汉子,就是在他带上光荣花的时候,都没见他笑过。那场地震埋葬了整个村子,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它居于震中心,村支书从废墟中钻出来,不救家人,首先抢救生产队的牲口,就是这样一个狠心的父亲,亲手埋葬了自己一双儿女。当悲痛中人们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饥肠辘轳时,开始把手伸向了合作社。他一声枪鸣,唤醒了麻木的人们,让人性的美好拨云见日!他带领村民支起了帐篷,他带领村民盖起了简易房,他带领村民盖起了大瓦房!就在人们已经走出地震给人们造成的伤痛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让人肃然起敬的老支书,夜夜到村东头的坟地喝酒,他没有给自己的儿女烧过一张纸,他说他最舍不得的是那些跟他打过江山的老战友,最后他醉倒在他们的坟前,再也没有回来。全村人为他送葬,那哭声惊天动地,那哭声似乎早已被人忘记,那哭声在人的心灵中储蓄了十年!
我想,如果没有老支书这样的人,就不会唐山的今天。不会有我们唐山的煤炭、钢铁、陶瓷、水泥、电力、机械,不会有屹立于渤海之滨令世人刮目的的凤凰城!30年过去了,这个曾被西方媒体断言已经从地球上抹掉的城市,以其勃发的生命力,成为华北的璀璨明珠。
“俏夕阳”,在地域文化中破土,他登上央视春晚并获奖,成为全国观众喜爱的一朵艺术奇葩。 她们是在为世人表演节目,更是在向世人展示唐山人不屈不挠的抗震精神!你读她们的艺术,你读她们的文化,也切莫忘记读她们的沧桑。走遍唐山的每一个角落,我想找到什么才是唐山的灵魂,是那高耸入云的唐山抗震纪念碑么? 是那中心公园的凤凰雕像么?是五月芬芳的国槐和火红的月季么?不是,都不是!新唐山的精神,新唐山的文化底蕴就体现在这几个跳着皮影走世界的老太太身上。她们乐观、坚强,她们百折不挠,他们就是浴火重生,展翅高飞的凤凰!
又是一年七月,潮湿的不仅是这样的一个季节!还有我们的泪潮!躁动的不仅是这样的一个时代,还有我们的心灵!请允许我们为他们捧一束鲜花或撒一把纸钱,来祭奠那场让人永远都难以忘记的灾难!长眠于地下的我的父亲,我想告诉你,饥饿和贫困都没吓倒我们母子,跌倒后我从来不哭,我已经为社会输送了几百名大学生,尽管我未曾聆听您的教诲,可我永远是您的骄傲!
写至此我的眼泪潸然而落,其实,我不知道父亲长什么样,多少年来,我如同山坡上抑或田野中的杂草一样的生存,不奢求,不媚俗。我不能原谅自己的错误,因为没有人为我弥补错误!我从不敢让自己的好恶爱恨泛滥,所有的情感都得先在理智的天平上去衡量。 在这个张扬个性的年代,我从不敢关注自我……就是这样的一份粗糙,就是这样的一样坚强,让我健康乐观地生活,活得自信而从容。而在唐山像我这样的人又何止千万呢?
所以这个城市为世人创造的奇迹决不仅仅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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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因为看了经济观察报<刻在心中的记忆>之后,才有生第一次感觉到我是一个唐山人,是一个坚强民族的后人,生活在唐山人民的用生命换来的幸福中,千言万语绘成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