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春

作者:张锋  时间:2007/3/26 7:37:41  来源:会员原创  人气:418
  秋光易老。转瞬间,肃杀的风卷折着黄叶,冲撞着万物;低垂的铅云下,山瘦了,水静了,众多雀鸟也噤了声,不知藏到何处去了。季节的风留下的,不只是败叶枯枝。
  我怀想着春。春天的生动与亮丽,自会给心灵留下无尽的暖意。试听,那喧嚣的河水,淙淙的溪流,嘹亮的鸽哨,那抖落一冬阴霾后鼎沸的人声,生动着春;再看看,碧空中的燕影,堤岸垂柳上几簇新绿,那不知名的星星野花,自然令心灵的天空旷阔起来,色彩丰富起来,而更不用说的则是时光脚步声中那簇拥的繁花,浓密的绿叶,嗡嗡的蜂声,它们牵着你生命的手,思想的手,在春的深处,你自会年轻起来。雨丝风片里,那莺依旧在婉转地啼,燕依旧在蹁跹地舞,无休地缱绻着诗情。于是,干涩的日子便渐渐多了几分润泽。
  季节的思念一时变不成现实。秋退去,冬的脚步声响起。如果说秋风尚有几丝怜悯,那朔气则一脸漠然,粗暴地抽打着大地。黄叶打着旋;树似乎抗不住,颤栗中,几声呜咽,便将一腔无奈写在脸上。山岩,岸礁,冷峻冷寂。万物似乎丧失了生命的激情。
  我知道,物候的变迁是律动的过程。“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这既是期待、呼唤,但又何尝不是自信的守候?看,萧疏的枝条间,偶尔缀上一两粒花蕾,我知道,过不了多久,蕾裂开,便是幽幽的梅香。一秋一冬,心本应早卸重负,但上帝之手为何要将沉重与欣愉搁放在不同的时段?
  古往今来,在季节的距离中,多个雅士就是因耐不住这长长的寂寥,自期待、呼唤始,撩开冬的帷幔,去寻春、踏春,奏响春的序曲的。
  曾几何时,怀揣着春,希望乘长风破万里浪,给自己留下一帧不眠的风景;也曾“乐道申义,甘作万师表;察今钩沉,宁为一字师”(作者自勉联),给自己的生命旅程留下几串坚实的印迹,但往往难以尽遂意愿。人生如登山,但也有下山时;人生是回归,但也有漂泊时。在生活色调的变幻中,在岁月的流转中,昔日青春的容颜日渐消损。风走了,云飞了,水去了,充溢心中的,自然有青灯下黄卷侧落寞的意绪,人生便多了几许苍凉。远离风云,亲近风月吧,但走向林泉,是超迈,也是无奈。
  春在哪里?哪里?难道心中些许慰藉便是春天?难道人生永远伴随着料峭的风,凄冷的雨?追寻中有失落,痛苦后继续追寻,这固然可贵,可为了缥缈的梦而一生面临痛苦的纠缠,人生的悖论实在令人浩叹:人生未免具有太浓重的悲情色彩。
  春之难得自不待言,但一旦远去,难道我们就只能枯索地等待?中唐比丘尼无尽藏有禅悟:“终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破岭头云。归来偶把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较之凡夫俗子,得道者也有寻常的渴求,似乎高明不了多少,然而,枯燥的面壁中能有所得,把眼前熹微的光亮当作明媚的春光,心中自拥一轮春阳,其境界怕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吧。
  是的,人生的散步真实而缥缈,漫长而短促。面对夕阳,李商隐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叹惋中是没有美丽春天的。朱自清却说:“但得夕阳无限好,莫道只是近黄昏。”与现实的坦然对视中自有几分超脱潇洒。在一重又一重浪涛中,人生的舟渐渐划向夕阳,我们该以什么样的心境来面对?
  “我思故我在。”十六世纪的哲学大师笛卡尔这句名言不是菩提树下的顿悟,不是佛经中的偈语。我在思考,所以我存在。它只是宣告了人作为价值载体,其思想的现实存在性。那么,人作为现实存在的价值何在?我们不防顺着笛卡尔的思路推断:我想着春天,所以我也存在。
  是的,心中有了春天,人生便有了凭依,于是便有了存在意义。就算沐浴于春光中,置身于夏日繁荫下,却因命途迭挫而萎靡,心灵的天地满是风霜雨雪,那又有什么春天可言?
  窗外,落木萧萧,暮雨潇潇。人生要面临多少失意的秋霜,但切不可忘掉心中的朝,心中的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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