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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美现代性与沈从文创作
刘 晗
摘 要:沈从文的创作在对待现代性的姿态上具有双重性,一方面它反对中国传统社会的价值观念,希望通过引进现代性来改造之;另一方面又对现代性有着一种预警和价值设防。它一方面呼唤现代性,一方面又对现代性内部功能的相互僭越而导致的人性异化表示抵抗。由此,沈从文的创作便呈现审美现代性的意义维度。
关键词:沈从文创作 ;审美现代性; 功能理性 ;价值理性
中国文化的现代转型,与中国知识分子“五四”期间全面学习西方、大力引进现代性不无深刻关联,这已是不争的事实。现代性,简而言之,主要是相对于现代化而言的,现代化着重对物质、经济、制度层面进行关注,而现代性关注的则是文化主体的精神观念、价值信仰层面。一个社会走向现代,至少包括这么两个维度的参照:一是物质层面(经济作为核心)现代化的实现;二是精神观念、价值信仰层面的现代性的生成。中国知识分子在引进现代性虽时有挫伤,但周周折折最终还是一步一步促动着中国社会从传统走到了现代。作为文学家意义上的沈从文 ,其文学活动基本上集中于20世纪的20年代到40年代。这个时期可以说是中国文化最为混乱、最为动荡的时期,一切都处在不断的建构与不断的颠覆中。在这么一个历史语境,尤其是在中国文化受到源于西方的现代性的强烈冲击而发生转型这样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段,考察沈从文的创作是如何面对现代性以及作者在这个特定时期的文化冲突中所取的姿态,或许更能阐释沈从文创作在文学史、思想史上的独特意义与价值。
一
中国传统社会曾经是一个圣人(儒教)统治的社会。在中国传统的宗法伦理道德体系里 “万恶淫为首”、“存天理,灭人欲”、“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文学艺术观服务宗法伦理道德,强调“思无邪”、“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温柔敦厚”。这同中世纪西方神学的禁欲主义在对待感性生命上其基调异曲同工。将健康的感性生命解放,这是现代性的一个基本诉求。刘小枫在《现代性社会理论绪论》中指出作为现代性的审美性(即审美现代性)实际包含三项基本诉求,其一就是“为感性正名,重设感性的生存论与价值论地位,夺取超感性过去所占据的本体论地位”。[1](P307)沈从文无疑已经注意到感性生命对一个人及其人生意义的重要,“人类的智慧亦即由其影响而来,然而典雅辞令和华美仪表与之相比都见得黯然无光,如细碎星点在朗月照耀下同样情形。”[2](P376) 这种生命理念在作家的创作中无处不在。《雨》中阿黑对五明的性的需求,“阿黑这一月来说,她的需要五明,实在比五明要她还多了。她不是饱过的人!纵有好几次,是真的饱过了 ,但消化力强,过一阵子,又要男子的力了。”《雨后》则有四狗与阿姐的野合,有露骨的山歌“大姐走路笑笑低,一对奶子翘翘底。心想用手摩一摩,心子只是跳跳底”,以及女人对欲望的直接诉求“四狗,你把我压死了吧”。《旅店》里的黑猫,“一个20多岁的妇人,结实光滑的身体,长长的臂,健全多感的心,不完全是特意为男子夜来享受的么?”是的,“她需要的是一种力,一种圆满健全的而带有顽固的攻击,一种蠢的变动,一种暴风暴雨后的休息。”在“湘西世界”里“水手多强壮、勇敢、眉目精悍,善唱歌、泅水、打架、骂野话。下水时如一尾鱼,上船接近女人时像一只小公猪”,而妓女“全身壮实如母马,精力弥满如公猪,平常时节不知道忧愁,放荡时节就不知道羞耻”。
然而,沈从文所认同的这种感性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