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老伯

　　来树德已两年多了，我与老伯有一段不是故事的故事。
　　刚来那年，我班的卫生区，就在东面教室之间的天井周围。为了评比，我常视察“营地”，于是也常遇见他——一位骑着带拖斗的三轮车老人。
　　有时，为了少走几步路，我捡了垃圾就往停在楼梯口的三轮车上扔。（也许楼梯底下的小房间是他的工具房吧！）。见拖斗里有些易拉罐壳之类的，心想，他是学校雇用的清洁工吧！
　　一天早晨，下着小雨，学生已上课了，我经过卫生区时，发现沟里有垃圾未清除，不捡怕扣分，捡又没工具，正犹豫时，拖斗三轮车来了。
　　“老伯，有火钳吗？”我淡淡地问了一句。
　　“有，我来捡。”
　　小雨渐密，他戴着斗笠，弯腰时雨滴落在他略弯的背上。
　　“这里还有垃圾”，我像指挥学生一样，站在走道上叫道。
　　“谢谢！”虽然，这也算是他的职责，但我还是有礼貌在说了一句；只是我的表情与谢谢不太和谐。因为，学生如此搞卫生的怨气充溢在我脸上。
　　时间匆匆，我也匆匆。虽然拖斗三轮车在校园也常碰面，我全不在意。
　　可有一件事，说来有些不便提，但却让我重新审视这位老伯，我不得不提。
　　时值深冬，教室已亮起了灯，我刚从福州赶来，准备洗个热水澡（那时澡堂正开放）。当我提着衣服，汲着拖鞋，唏唏嘘嘘地跑到澡堂时，老伯告诉我，女浴室什么坏了没水。（那天他正顶着女儿收浴票）。
　　“为什么白天修好？”我声音大了起来。
　　他呆呆地站在澡堂门外，不知所措的样子。我急匆匆地往回走时，身后飘来一句“要不，你到男浴室去洗，那里有水。我在大门外看着。”声音颤颤的。
　　我没回头，当我老在教室里静下心来时，刚才那神情，那声音，总在我脑中翻滚，他很你。。。。。。对，像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也是穿那不灰不蓝的衣服，也是微弯着背，也是有无法为子女尽力时，那不知所措的神态，那颤颤的声音。
　　啊！泪，很快涌了出来……
　　从那以后，我遇见老伯，总主动与他点点头。
　　后来，我开始注意他：常年穿着那很旧的不灰不蓝的衣服，花白的头发，眼角那几条皱纹似乎把微笑写在那古铜色的脸上。他还能讲普通话，尽管不是很地道。
　　再后来，我知道他不是清洁工，是一位修剪花草的“园丁”。
　　他修剪篱笆时，会用扫把在篱笆上拍拍，让叶子落在地上“化着春泥更护花”。
　　他还兼收集一些废纸之类的，是资源再利用的贡献者。
　　他是一尊护校的神。见地上有废物就捡，见有事就帮。校运会的第二天早晨，我拉开窗，朦胧中见老伯冒雨在搬操场上昨晚放电影留下的桌椅。
　　现在，我已与老伯很熟了。我把自己的，别人的旧报纸、旧书，甚至纺织袋，塑料绳都收集起来，然后送给他。
　　我手机丢了，心情不好，见到老伯，也上前告诉他，似乎得到了长辈的宽慰。
　　菜刀钝了，找他，他很快帮我磨好了。当我把一包糯米递给他时，他还是那样颤颤说：“不要，不要。”
　　有时，晚自习下班回来，见老人骑着那辆拖斗的三轮车，沐浴着月色，披一身清爽，穿梭在校园幽径中，是那样的闲适、恬淡、宁静，真有“清风两袖朝天去”之境界，不禁感叹万千。
　　我想：“你一路风，一车雨，集善良、以质朴于一身，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里，您是怎样的不一般？”
　　我愿双手合十，虔诚地祝愿您：“
　　与天地比寿，与日月齐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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