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巴河——谨以此文送给与我阔别10年的学生

　　梦中，平麓山下，巴河河畔，一群卷着裤腿的孩子围着我，溅起水花一朵朵…… 
　　那是10年前，学校把我们分配到团风县上巴河镇的十力中学实习。十力中学是已故著名哲学大师熊十力先生的故土，为了纪念这样一代哲学宗师，故以“十力”为名。 
　　学校是一所初级中学，有600多名学生。毕竟是农村中学，条件不是很好，学校的宿舍已住满了住读生，我们实习生只能临时住在两间教室里，起居不是很方便。其实，我心里早有准备，还特意从家里带了一箱方便面。 
　　我所实习的班级是初二（1）班。带我的老师姓曹，是一位50多岁的老教师。他听了我一节课——《口技》后，便放手让我带这个班了。于是，终日就不见他的身影。我和学生们就这样朝夕相处了42天，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起初，孩子们并不怕我这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老师，课堂上闹哄哄。一次，我实在忍受不了，便一言不发，眼珠瞪得拳头大，转身把要讲的内容都抄在黑板上。我抄着抄着，感觉泪水就在眼窝里直打转。教室里鸦雀无声。从这以后，孩子们在课堂上总是侧着耳朵听着，目不转睛地瞅着。 
　　日子就这样过着，每天和孩子们一起学习，一起打球，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在寝室聊天…… 
　　一次，有个孩子提议去上巴河抓鱼。这时我才惊奇地发现，我来这儿实习已有20余天，却还没有出过校门。孩子们都早已伸长了脖子，眼里充满了期待。于是，我还是壮大了胆子，在活动课上和孩子们一起到河边抓鱼。 
　　偷偷地溜出了校门，我和孩子们便连蹦带跳地欢跑，简直就像天上飘拂的一朵朵轻云。来到河边，眼前闪着粼粼波光。河沙很细，很软；河水很浅，很清。我们迫不及待地脱下鞋子，卷起被腿，光着脚丫，纷纷下河抓鱼。游鱼历历可数，可等我一下手，它们便似轻盈的燕子飞快地窜走了。孩子们终归是在这儿长大的，一会儿功夫，就抓了几十条。我按照他们教我的方法，很快也抓住了一条。这时一群男生便拥了过来，将我举起，抛向空中，一起欢呼，整个河畔回荡这我们银铃般的笑声…… 
　　终生难忘的实习生活很快就结束了，这是我临行前给孩子们上的最后一节课了。说来也巧，明天就要离开，这节课教学内容恰好是一首送别的古诗——《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孩子们读着读着，声音有些颤抖，有些模糊了。几位女生双手掩面，嘤嘤地啜泣起来。紧接着，所有的孩子都掩面而泣。我站立在讲台上，觉得鼻子一酸，喉咙却堵塞着哭不出声。孩子们已泣不成声了，课是无法再继续了。我掩面离开教室，回到了寝室。下课铃声响了，没有一个孩子离开教室，仍然能听见整个教室里回荡着一片哭声。 
　　悄然而降的夜晚，周围异常静谧，万籁无声。由于是周末，学校里的很多学生早已回家。我的学生们大多数仍留在了寝室里，我们在一起谈得很晚很晚……一个月的时间很短很短，可我和这此纯朴的孩子们的感情很深很深。 
　　当我回到寝室收拾行李时，往日的点点滴滴又在我的眼前浮现，一阵难以抵挡的悲痛似乎揉断了我的心肠，坚强的我怎么也控制不住在眼眶里转动的泪水------而此时此该，后面学生寝室里也传来微微的抽泣声，在这静幽幽的浓夜里显得很响。 
　　第二日天刚亮，学校的专车就开来接我们实习生。彻夜未眠的我，连忙拿起收好的行李，准备趁孩子们没醒，悄悄上车离开。我一开门，惊呆了，孩子们竟全在门口站着，静默着。几名男生抢着把我的行李搬上了车。此时，细雨如烟似的被风扭着卷着，不分方向地乱飞。 
　　我们心中埋藏着说不出的难受，没有言语，眼睛润湿了。汽车的笛声一再催促，再不能延捱。我垂泪转身，上了车。孩子们挥泪说着“老师，再见……再见”。汽车缓缓开动了，当我从车窗后望去，我看到了电视剧中扮演的一幕：孩子们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追赶着汽车。我眼眸凝固了，直到眼里没有了他们的身影……
　　10年过去了，整整10年过去了，我虽然早已没有你们的消息，但我依然梦绕情牵地惦念着，平麓山下，巴河河畔，那群卷着裤腿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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