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红楼之王熙凤的语言
高尔基说过:“文学的第一个要素是语言。”作为语言艺术的文学,总要以语言为材料塑造形象,反映现实事件。人物语言尤为重要。因为人物的思想感情和性格特征主要借助于它来表现。人物语言的自然与否,合理与否,巧妙与否,直接关系到作品的成败、优劣。《红楼梦》在这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可以说,已经达到了我国古典小说的高峰。
提到王熙凤,人们不禁会想到她一大串浑名,什么“凤辣子”“泼辣妇”“夜叉婆”“夜叉星”,“巡海夜叉”“阎王老婆”“有名的烈货”等等,同时还会想到兴儿乘着酒兴向尤二姐对她所作的评论“心里歹毒、口里尖快”“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是一盆火,暗里一把刀,都全占了。”作家曹雪芹之所以能把王熙凤刻化得如此传神,我认为主要在于精心描绘了符合她个性发展的言谈举止和心理状态,而她的语言,则尤为精彩。《红楼梦》中以凤姐的语言写得最成功,最生动有趣,作家曹雪芹把她写活了。
王熙凤说话风趣幽默
小说中的王熙凤虽出自名门——金陵王氏,却没怎么念过书。大概也正是由于“不认得字”,王熙凤才不至于埋头故纸堆,才有足够的时间从生活中学习、感悟语言,因而她语言的口头表达能力,比起有“咏絮才”的林黛玉、薛宝钗不相上下。她的语言功夫,不仅哄得“老祖宗”笑口常开,令贾母发出“明儿叫你日夜跟着我,我倒常笑笑觉得开心,不许回家去”的感叹而离不开她,而且仆人也常因她的笑话而“笑弯了腰”“笑软了”。仆人虽然对她怕得要命,却都爱听她讲笑话。
“他素日善说笑话,最是他肚内有无限的新鲜趣谈。”凤姐是一个极有幽默感的人。在这方面,不由得谁不喜欢她。就连最害怕她的丫环婆子听到二奶奶要讲笑话,都围拢来。在贾府,贾母是大多数人都要孝顺、取悦的对象。独凤姐最讨贾母欢心。凤姐取悦贾母的方式就是幽默。平日,她最会讲笑逗笑,三言两语就让贾母笑得闭不上嘴。她跟贾母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其诙谐幽默的说笑声。且说那日,贾母拿出二十两银子,交给凤姐,要凤姐置酒戏,为宝钗过生日。贾母的意思是要大伙凑份子,这也是她们作乐的惯例。凤姐当然深知贾母喜爱宝钗的心意,也是大家所乐意的事。说是为宝钗,其实是遂老祖宗的意,谁不趁这机会讨贾母的欢喜呢?但凤姐偏偏这么打趣道:“一个老祖宗给孩子们作生日,不拘怎样,谁还敢争,又办什么酒戏。既高兴要热闹,就说不得自己花上几两。巴巴的找出这霉烂的二十两银子来作东道,这意思还叫我赔上。果然拿不出来也罢了,金的,银的, 圆的,扁的,压塌了箱子底,只是勒我们。举眼看看,谁不是儿女?难道将来只有宝兄弟顶了你老人家上五台山不成?那些梯己只留于他,我们如今虽不配使,也别苦了我们。这个够酒的?够戏的?”说的满屋里都笑起来。贾母亦笑道:“你们听听这嘴!我也算会说的,怎么说不过这猴儿。你婆婆也不敢强嘴,你和我嗙嗙的。”凤姐笑道:“我婆婆也是一样的疼宝玉,我也没处去诉冤,倒说我强嘴。”说着,又引着贾母笑了一回,贾母十分喜悦。
凤姐这么打趣,其实是巧妙地恭维了贾母,又有钱,又会疼人,又大方,又以自己的“小气”和“计较”来反衬一番,这比正面恭维不知要受听多少倍,贾母怎么会不高兴呢!在嬉笑的逗趣声中,表现了她既讨欢贾母,又垂涎钱财的心理.说贾母那“金的银的圆的扁的压塌了箱子底”,不仅语言生动有趣,而且“小科诨解颐”,“这个够酒的?够戏的?”更使我们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可以想象凤姐那双手拿着贾母给的钱,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给大家瞧的神态,就活灵活现地站在我们面前了.写得真是惟妙惟肖。
再说那日,鸳鸯拒绝做小,贾母为此气得不得了,把贾赦、邢夫人等,甚至与此事无关的王夫人也大骂了一场。气头一过,贾母就发觉错怪了王夫人,便叫宝玉替老太太先向太太赔个不是,接着又想叫凤姐帮忙说句话。凤姐儿笑道:"我倒不派老太太的不是,老太太倒寻上我了?"贾母听了,与众人都笑道:"这可奇了!倒要听听这不是."凤姐儿道:"谁教老太太会调理人,调理的水葱儿似的,怎么怨得人要?我幸亏是孙子媳妇,若是孙子,我早要了,还等到这会子呢."贾母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凤姐儿笑道:"自然是老太太的不是了. "贾母笑道:"这样,我也不要了,你带了去罢!"凤姐儿道:"等着修了这辈子,来生托生男人, 我再要罢."贾母笑道:"你带了去,给琏儿放在屋里,看你那没脸的公公还要不要了! "凤姐儿道:"琏儿不配,就只配我和平儿这一对烧糊了的卷子和他混罢."说的众人都笑起来了.
凤姐比起探春、宝玉说话更高明,先假派老太太的不是,“谁叫老太太会调理人?调理得水葱儿似的,怎么怨得人要?……”实际上是恭维贾母会调教人,接着又贬自己是“烧糊了的卷子”,使众人一笑,场面大圆。这一笑解三难,既息了贾母之怒,平了王夫人之怨,又解了贾母追问之围.凤姐的幽默终于使得这一场尴尬的争闹在大家的一阵笑声中烟消云散了。
再看看陪贾母斗牌解闷时凤姐的幽默.凤姐儿道:"我正要算算命今儿该输多少呢,我还想赢呢!你瞧瞧,场子没上,左右都埋伏下了."说的贾母薛姨妈都笑起来.
第三十八回游园赏花,贾母忆起少时落水,提到头上留下残迹,风姐不等人说,先笑道:"那时要活不得, 如今这大福可叫谁享呢!可知老祖宗从小儿的福寿就不小,神差鬼使碰出那个窝儿来,好盛福寿的。寿星老儿头上原是一个窝儿,因为万福万寿盛满了,所以倒凸高出些来了。 "未及说完,贾母与众人都笑软了。贾母笑道:"这猴儿惯的了不得了,只管拿我取笑起来, 恨的我撕你那油嘴。"凤姐笑道:"回来吃螃蟹,恐积了冷在心里,讨老祖宗笑一笑开开心,一高兴多吃两个就无妨了。"贾母笑道:"明儿叫你日夜跟着我,我倒常笑笑觉的开心, 不许回家去。"胆大机灵的王熙凤笑着用寿星老儿的凸额做比,玩笑虽开的不算雅,但以幽默的形式捧喻寿高,合当时的氛围和贾母的好心情,因而也博得大家开心一笑。此处表现了凤姐巧言善辩,舒卷自如的语言技巧.读者不得不佩服她多么娴于辞令。
在第五十回贾母进园赏梅.凤姐笑吟吟的来了,口内说道:"老祖宗今儿也不告诉人,私自就来了,要我好找。"贾母见他来了,心中自是喜悦,便道:"我怕你们冷着了,所以不许人告诉你们去。你真是个鬼灵精儿,到底找了我来。孝敬也不在这上头。"凤姐儿笑道:"我那里是孝敬的心找来了?我因为到了老祖宗那里,鸦没雀静的,问小丫头子们,他又不肯说,叫我找到园里来。我正疑惑,忽然来了两三个姑子,我心才明白.我想姑子必是来送年疏,或要年例香例银子,老祖宗年下的事也多, 一定是躲债来了。我赶忙问了那姑子,果然不错。我连忙把年例给了他们去了。如今来回老祖宗, 债主已去,不用躲着了……"他一行说,众人一行笑。在这里,王熙凤非但明言自己不孝,反说老祖宗是躲债,这是何等越轨出格的凑趣呀。
又如五十二回中,贾母在众人面前夸赞凤姐,但又怕她太伶俐了也不是好事。凤姐儿忙笑道:“这话老祖宗说差了。世人都说太伶俐聪明,怕活不长。世人都说得,人人都信,独老祖宗不当说,不当信。老祖宗只有伶俐聪明过我十倍的, 怎么如今这样福寿双全的?只怕我明儿还胜老祖宗一倍呢!我活一千岁后, 等老祖宗归了西,我才死呢。”贾母笑道:“众人都死了,单剩下咱们两个老妖精,有什么意思。”说的众人都笑了。在这里王熙凤用“归西”和“死”区别老祖宗和自己的亡故,固有尊卑之分,但当面谈到贾母的去世,不能不说是“犯忌”的,何况寿诞要“胜”老祖宗“一倍”,“归西”是“尔先吾后”呢?这大胆的玩笑仍然是对贾母的善颂善祷,也表现出凤姐那恃强好胜、骄悍飞扬的性格特点。如此逾规越矩的玩笑,得到的却是出奇制胜的结果,妙道何在?在贾母眼里,王熙凤是上下人等中最对心思的。这几处可见贾母对凤姐偏爱的由来。“贾母笑道:可是这两日我竟没有痛痛快快的笑一场,倒是亏他才一路笑的我心里痛快了些,我再吃一钟酒!有他人来说说笑笑,还抵得十个人的空儿……。” 什么聋子放炮仗——散了等,如此幽默之语书中其它社交场合随处可见。只要有凤姐在场,绝少不了她的通俗而情趣盎然的戏谑笑谈。凤姐能把贾府一大家子人治得服服帖帖,也在于她这种善于调侃幽默的本领。“她素日善说笑话,最是她肚内有无限的新鲜趣谈。”
书中写王熙凤善于搞笑的章节有不少。可以这么说,哪里需要欢快的气氛,只要有王熙凤在,那里就一定会有欢声笑语。那么,王熙凤营造气氛的手段又有那些呢?一是寓褒于贬。王熙凤是贾府中唯一敢在公众场合对贾母说“不”的人,可她对贾母的“批评”和“反击”,实际上是在公众场合表彰和放大贾母身上的一些优秀品质,因而贾母听了“十分喜悦”。二是化庄为谐。由于王熙风在贾府中的地位特殊,再加上她“善于机变”,故而敢于也能够在很庄严的场合营造出轻松的气氛。三是联想丰富。有些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经王熙凤一“注解”,就“普遍联系”起来了,而王熙凤又往往朝滑稽可笑的方面“注解”。四是长于表演。王熙凤天生丽质又长于模仿,善于联想又动作夸张,很有表演才能。五是俗语和一些修辞方法的运用,也为王熙凤的语言起了锦上添花的作用。
王熙凤说起话来霸气(辣味)十足
在第七十二回里,宫里的夏太监打发小太监来“借”银子,说是借,其实就是敲诈。可这些人是不能得罪的,但也不能过分纵容他们,不然,他们会更加贪得无厌。小太监对王熙凤说:“夏爷爷买房子,短二百两,上回借的一千二百两,年底再还。”凤姐就说:“你夏爷爷好小气!这也值得放在心上,我说一句话,不怕他多心,若都这样记清了,还我们,都不知还了多少了,只怕没有,若有只管拿去。”一面说着,一面打发下人把自己的首饰拿去抵押了银子,来打发那个小太监。这样一方面表明了自己心明如镜,揭示了太监来的真正目的,却又不挑明,还是给他们留了面子和余地;另一方面也用自己的行动明确告诉对方: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银子可以再给你们敲诈了,我们家也不富裕,看看吧,连我的首饰都要变卖了,才好孝敬你们呢!以后也别指望再有了!这样泼辣果敢的女子,却全然不似街头骂街的泼妇,她们的语言是粗俗而蠢笨的,但凤姐却是富有智慧和手段的。
对外王熙凤显示出了一副外交家的大家风范,靠着这点“辣”,不卑不亢,顺利完成任务不辱使命。正如贾府太上皇老祖宗贾母说的“凤丫头成日家说嘴,‘霸王’似的一个人”。此语绝无夸张之意。请看看对内她的几场对话。
协理宁国府对“素日最喜揽事办,好卖弄才干”的王熙凤来说是个大显身手的美差。凤姐在荣府主持家政,上有王夫人撑腰,贾母做靠山。就是治理得当,别人总以为大树底下好乘凉,不过是“承平守成”而已。宁府可不一样。那里原本是个烂摊子,待到秦可卿一死,尤氏又病,一切都乱了套。凤姐应贾珍之请,过去独当一面,除弊更新,容易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因此,在王夫人还担心时,凤姐就满口应承,满心欢喜。机灵能干的她很快抓到了宁府的五大弊端。次日走马上任,便向总管来升媳妇下达训令。“既托了我,我就说不得要讨你们嫌了.我可比不得你们奶奶好性儿,由着你们去.再不要说你们‘这府里原是这样’的话,如今可要依着我行,错我半点儿,管不得谁是有脸的,谁是没脸的,一例现清白处理.”这番话在“窗外听觑的众人”听来,真是如雷贯耳,莫不为之震慑。
正当王熙凤见自己威重令行,心中十分得意的时候,竟有位分管迎送亲客的女奴没有赶上查点。这下恰好让凤姐找到了杀一儆百的有利时机。于是,即令传到:凤姐冷笑道:"我说是谁误了,原来是你!你原比他们有体面,所以才不听我的话."
那人道:"小的天天都来的早,只有今儿,醒了觉得早些,因又睡迷了,来迟一步,求奶奶饶过这次。"
凤姐便说道:"明儿他也睡迷了,后儿我也睡迷了,将来都没了人了。本来要饶你,只是我头一次宽了,下次人就难管,不如现开发的好."登时放下脸来,喝命:"带出去,打二十板子!"一面又掷下宁国府对牌:"出去说与来升,革他一月银米!"
乍听起来,王熙凤惩治女奴,按章办事,仿佛仅是为了严明律令而已。其实不然。凤姐又咬牙切齿再来发布层层加码的第二道“训令”:
“明日再有误的,打四十,后日的六十,有要挨打的,只管误!"
词语严峻,毫无回旋的余地。很明显,原来王熙凤就是要用这一顿杀威棒,叫众人“知道凤姐的厉害”,以便树立自己的绝对权威。
王熙凤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处处表现得高人一等,一切由她说了算,甚至不惜打击“素日相好”而刚刚去世的侄媳妇以抬高自己。”
说到王熙凤胆大,大家决不会忘记她在老尼面前那段杀气腾腾的叫嚣:“你是素日知道我的,从来不信什么是阴司地狱报应的,凭是什么事,我说要行就行。”一副霸王的架势。这倒未必尽是危言耸听。“毒设相思局”害死贾瑞,“弄权铁槛寺”害死张金哥夫妇,逼死尤二姐等等,都是明证。王熙凤气势汹汹地对贾琏说:“你们看这个家什么石崇邓通的,把我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还够你们过一辈子呢!说出来的话也不怕臊,现有对证,把太太和我的嫁妆细看看,比一比你们的,那一样配不上你们的。”这是以王家的财势傲视贾琏,说话如此张狂,如此霸道。贾琏在王熙凤面前不得不“倒退一射之地”。
在第三十六回,王夫人问到周赵两位姨娘的月例是否按数发给,凤姐凭三寸不烂之舌搪塞过去,诡辩过后,转身出来,凤姐把袖子挽了几挽,趾着那角门的门槛子,冷笑道:"我从今以后倒要干几样毒事了.抱怨给太太听,我也不怕.糊涂油蒙了心,烂了舌头,不得好死的下作东西,别作娘的春梦!明儿一裹脑子扣的日子还有呢.如今裁了丫头的钱,就抱怨了咱们.也不想一想是奴儿,也配使两三个丫头!"一面骂,一面方走了。说话听声,这是冲二位姨娘来的,但在执事媳妇面前说,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这几句言辞,连珠滚豆,一扫大家闺秀的粉面,完全是一副泼妇骂街的嘴脸。
王熙凤说话机变灵活,有心计。
如在《红楼梦》第三回《林黛玉进贾府》中,有一段这样写道:……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 这熙凤携着黛玉的手,上下细细打谅了一回,仍送至贾母身边坐下,因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象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只可怜我这妹妹这样命苦,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说着,便用帕拭泪.凤姐的第一次出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是笑语声:“我来迟了,没得迎接远客!”接着是黛玉暗中对此的反应,点明了别的人在贾母面前的形状“皆敛声屏息”,“这来者是谁,这样放诞无礼?”真是放诞无礼吗?这是外来人的印象,贾母却笑着介绍她是个“泼辣货”,便交代了她原来是个得宠的人。凤姐拉了黛玉的手打量了一回以后,是笑着开始说话的。她笑着说:“天下真有这么标致人儿,我今日才算看见了!”这是赞黛玉,仅是赞黛玉吗?不。她下面的话是“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象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儿似的。”孙女象祖母,加上“嫡亲的”三个字,就象得厉害,活脱脱的一个老祖宗呢!归根结蒂,主题是歌颂老祖宗,多么巧妙,不露痕迹的把标致、气派都奉承给了老祖宗。接下来是一刀两面光的一句:“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嘴里心里放不下。”既夸赞了外祖母的恩德,又讨好了黛玉。接着凤姐并没忘记黛玉是丧母投靠外婆而来的,而黛玉的母亲就是老祖宗的女儿,于是就急转直下,“只可怜我这妹妹这么命苦,怎么姑妈偏偏就去世了呢!”如果一味地恭维,光笑不哭,她就只顾了一面,也就失礼失态了,于是“说着,便用手帕拭泪。好,这才面面俱到,功德圆满,有泪无泪不要紧的,她反正已经用手帕拭过了。瞧瞧这功夫,真是到家了。八十多字的一段话,从笑着开始说,到以哭结尾,又是奉承,又是讨好,又是同情,又是赞扬,又哭又笑,但万变不离其宗,主要是说给贾母听,演给贾母看的.这就是凤姐,泼辣机警、敏捷随和、讨欢得势、精明能干、能说会道、工于心计的凤姐,赫赫有名的贾府大管家.先声夺人的凤姐一出场就给读者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四十四回,凤姐过生日,贾琏却在家偷情,凤姐为探明情况,对放风的小丫头软硬兼施,边哄边骂:“叫两个上门的小厮来……把小蹄子打烂”,“叫你瞧着我作什么?难道怕我家去不成? 必有别的原故,快告诉我,我从此以后疼你.你若不细说,立刻拿刀子来割你的肉.”对和她 夫偷情的仆妇鲍二家的更是堵着门大骂“好淫妇……”极尽侮辱、谩骂之能事.又如为贾琏偷娶尤二姐讯家童:“……再有一句虚言,你先摸摸你腔子上几个脑袋瓜子!”“什么糊涂忘八崽子!叫他自己打……”从牙缝里挤出的冷笑、反唇讥刺、正话反说,吓得兴儿、旺儿摧肝震胆,战战兢兢,只求奶奶超生。
大闹宁国府,王熙凤骂尤氏:“你尤家的丫头没人要了,……. 你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你发昏了?你的嘴里难道有茄子塞着?不然他们给你嚼子衔上了?……你但凡是个好的,他们怎得闹出这些事来!你又没才干,又没口齿,锯了嘴子的葫芦,……”凤姐对平辈妯娌借端讹诈,撒泼撒赖,一阵恶骂.
拨弄是非,见风使舵,也是王熙凤的语言特色之一
如二十五回贾环怀恨宝玉,故意用蜡灯把宝玉烫伤,王夫人急的骂贾环,王熙凤却笑道:“赵姨娘时常也该教导教导他.”一句”笑”语提醒了王夫人,叫过赵姨娘,骂了个狗血淋头.又如明了贾母对钗黛的看法后说的话。
《红楼梦》貫穿始终的是凤姐的一路戏谑笑谈。凤姐的语言,处处展示出别开生面的神髓,新鲜独特的风采,处处有妙语惊人的情趣。“凤姐一开口,真真要恨杀人,亦真真要爱杀人。言之者舌底有神,作书者笔端有鬼,真真令人爱杀。”
俗话说:言为心声。不管是凤姐的戏谑笑谈、直口快言、绵里藏针,还是指桑骂槐、锋芒毕露的破口大骂,都是内心的真情流露和个性本色的亮相。把王熙凤置于众多的复杂的人物关系网中来显示她复杂的性格。上至宫庭王公大臣、老祖宗老爷太太,中到妯娌哥儿小姐,下至丫环婆子小厮、戏子尼姑和尚,乃至乡下穷婆子刘姥姥,整个贾府的内政外交都少不了凤姐。于是处处展示凤姐儿的精明能干、嬉笑怒骂。对贾母或正话反说、或拟人、或夸张,或自嘲,热情讨欢,极尽逢迎之能事;对王夫人勤请示;对宝玉及众姐妹从不伤害,常热情凑趣;对下人或哄或骂,可也没忘给人小恩小惠。她是“公关”的行家里手。一张巧嘴无处不逞其能,让她稳稳当当地当大管家、女强人。作家曹雪芹做到了闻声见人,听其声,见其神。通过凤姐的形形色色的语言,刻划了能说会道、精明练达、奸诈善变、上拍下压、软欺硬避、一手执鞭以揽权,一手挟权以敛财的性格。最会说话,又会做人,复杂多变的不朽的王熙凤形象耀眼地立于世界文化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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