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林教头风雪山神庙》的叙述语言

　　《水浒传》的语言艺术历来为人所称道。由于它是在民间文学的基础上发展而来，先天就具有口语话的特点，又经过施耐庵等文人的加工创造，因而成为纯熟的白话文的语言。而在此之前的许多文学作品，在语言上则显得文白相杂。例如《三国演义》虽以“通俗”标榜，但小说的语言却是半文不白，以至有人说它“是白描浅说的文言，不是白话”（冥飞《古今小说评林》）。《水浒传》则不然。它的语言生动活泼，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可以说《水浒传》和《红楼梦》代表了我国古代小说语言的最高成就。只不过前者带有浓烈的民间文学色彩，更生动形象，酣畅淋漓；后者则带有鲜明的文人创作的语言特色，更清新自然，典雅秀丽。
　　人教版高中语文第四册《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是《水浒传》中的一个经典篇目，这篇文章展示了林冲的形象由逆来顺受，委曲求全到手刃仇人，逼上梁山的变化过程。本文的叙述语言无论在描写景物还是刻画人物等方面都达到了形神毕肖的程度。
　　文章对景物的描写简练传神，使人有如身临其境，尤其是对雪景的描写。作者只写了一句话“那雪下得正紧”。鲁迅称赞它“比‘大雪纷飞’多两个字，但那‘神韵’却好得远了”（鲁迅《花边文学．大雪纷飞》）。因为“紧”字在这里不仅写出了风雪之大，而且更重要的是它还隐含了人物此时的内心感受——林冲对周围险恶环境的独特感受，同时还烘托了气氛——那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只一个“紧”字便使境界全出，难怪受到文学大师鲁迅的赞赏，成为古代小说中景物描写的典范。
　　《水浒传》的人物塑造已经由类型化典型过渡到个性化典型，相应地，人物的语言也已达到个性化的高度。能“一样人，便还他一样说话”（金人瑞《读第五才子书法》），读者可以从对话中看出不同人物的性格。高衙内调戏林冲的妻子，林冲本想挥拳将他痛打一番，但当他认出来人竟是顶头上司高太尉的“螟蛉之子”时，就压制了心中的怒火，而对赶来相助的鲁达说道：“原来是本官高太尉的衙内，不认得荆妇，一时间无礼。林冲本待要痛打那厮一顿，太尉面上须不好看。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林冲不合吃着他的请受，权且让他这一次。”鲁达却说：“你却怕他太尉本官，洒家怕他甚鸟！俺若撞见那搓鸟时，且教他吃洒家三百禅杖了去！”这.一段对话，准确地反映了两个人不同的处境与个性。林冲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又有家小，因而只能是委曲求全，逆来顺受；鲁达则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于是便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金圣叹曾评议说：“写英雄在人廊庑下，欲说不得说，光景可怜。”（《第五才子书施耐庵水浒传》第六回批语）形象地揭示了林冲此时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尴尬处境。
　　总之，《水浒传》的叙述语言吸收了民间口语的特点，既通俗易懂，又形象生动，在写景与刻画人物方面都已经达到了绘声绘色而又形神兼备的程度，堪称古代小说语言最高成就的典范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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