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对时代的承担——帕斯捷尔纳克与鲁迅

作者:湛江市麻章区一中 蒋建文  时间:2007/9/1 13:31:48  来源:会员原创  人气:770
  时间的大浪淘沙让沉者自沉,浮者自浮,今年是帕斯捷尔纳克被平反的20周年,也是他最终接受迟到了30年诺贝尔奖的17周年。可历史却与他开了一个玩笑,1989年站在瑞典领奖的却只是他的代表其儿子,因为他早在1960化作一只天国的抱鸡,日日夜夜守护着俄罗斯及其人们。
  伟大的人道主义作家托尔斯泰,是少年帕斯捷尔纳克的精神导师,“伴随我一生…我们全家上下都渗透了他的精神”这决定了有帕斯捷尔纳克有些话不得不说,有些事不能不做,否则会有来自良心的严厉谴责,让他终生不得安宁。
  帕斯捷尔纳克生活的年代,是一个多事之秋的俄罗斯。从1905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二月革命到十月革命国内战争直到第二次大战后的各种运动;从旧制度到新制度,时代所有的伤、痛、痒在这颗敏感的心上做出了“过敏反应”,各种暴力活动和政治运动,批判斗争,像幽灵一样缠绕着俄罗斯。这对于不容发出任何异质声音年代,大家都沉默,万马齐谙。而对于人道主义的他无疑是匕首插进了他的心窝,铁鞭抽打着他的灵魂。于是他拿起了笔花了8年时间,把他真实的敏感真实地说了出来,这就成了争议诸多的《日瓦戈医生》。他挑起了时代的重担,坚守和传承着人道、正义与良知。
  可以说,日瓦戈就是帕斯捷尔纳克自己的影子,是他对那个人人自危时代的忠实图解。日瓦戈曾那么地渴望俄罗斯的新生,热切地呼唤十月革命:“多么出色的手术啊!拿过来就巧妙地一下子把发臭多年的溃疡切掉了,既简单又开门见山,对习惯让人们顶礼膜拜的几百年来的非正义做了判决……这是空前的奇迹,是不顾熙熙攘攘的平庸生活进程而突然降临的新启示。”他满怀喜悦迎接时代到来,在白色的环境下坚守岗位,希望美好的时代带给人们美好的生活,希望人道主义理想能实现,但是革命后的现在令他大失所望,俄罗斯的大地上战乱频频,饥荒连连,疾病肆虐,“人们从平静的生活跳入流血和哭号中,跳入了每日每时的杀戮中。”各种运动,人们互相猜忌,人心惶惶不可终日。人类文明的法则,在兽性法则面前不堪一击,这一切使他陷入了痛苦,迷惘之中,最后猝死街头。这部小说最终在西方得以出版,轰动世界,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但苏联,在那个政治绝对权威的年代,帕斯捷尔纳克无疑是触犯天条,有损政党、国家、革命“形象”,立即招致潮水般的批判,甚至有人建议把他驱逐出俄罗斯。
  然而,所有烟云得以散尽后,历史还原予时代真实面目。《日瓦戈医生》并不象攻击者们宣扬的是一部复杂的政治攻击品,帕斯捷尔纳克也并不是复杂的反动分子,其实他很单纯,单纯得就像一个赤子虔诚地热爱着他的母亲,单纯得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时代说真话的孩子。因为在他眼里除了祖国和平,人们幸福,单纯得没有其他了,比如政治性的东西。因此他致信赫鲁晓夫,恳求不要将他驱逐出境:“我生在俄罗斯,长在俄罗斯,工作在俄罗斯,我和她不可分割的……让我离开我的祖国,对于我说就意味着死亡……”
  面对压力,他没有屈服,就在逝世前的4个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谈到,“当我写做《日瓦戈医生》时,我时刻感到自己在同时代人面前负有一笔巨债。写这部小说是偿还债务的试图。当我慢慢写作时,还债的感觉一直充满我的心房……我认为有责任用小说讲述我们的时代——那是遥远的过去,但它仍浮现在我们眼前,时间不等人,我想把过去写进《日瓦戈医生》之中,并对俄国当年美好而敏感的一面给予公正的评价。” 
  历史造就了许多的阴差阳错,帕斯捷尔纳克把时代铸就的错当成个人“债务”,主动以个人的肩膀承担下来。不属于任何团体派别个人。真正代表个人,以坚持某种真正属于内心的良知,同时也属于人类整体的原则。主动承担给历史一个交待,给人们一个交待。他没有媾和于黑暗的年代,主动承担说到底是点燃人道主义的光芒,承担意味着道歉,把时代铸就的苦难“自作多情”向历史和人们道歉;承担意味着坚守,坚守正义良知道德;承担意味着支撑,支撑着黑暗时代的光明,尽管自己发出的光可能只是角落里的萤火虫。
  1960年5月30日帕斯捷尔纳克在痛苦和孤寂中度过坎坷的一生。对时代的这种承担让个人做出了巨大的牺牲,甚而被时代放逐,但正是这些让他承担了整个时代。正如诗人王家新在《帕斯捷尔纳》诗中写到。那这些牺牲,放逐见证了那些/在弥撤曲的震颤中相逢的灵魂/那些死亡中的闪耀,和我自己的土地!那北方牲畜眼中的泪光/在风中燃烧的枫叶/人民胃中的黑暗饥饿……
  苦难是人生向神和兽的十字路口,是天国与地狱的分界线,人在这里经历着最严酷的锤炼,上升或堕落,升华与毁灭。这里有千万种蛊惑与恐怖,无数的软弱者沉了,只有坚强者才能泅过苦难的大海,对坚强者来说苦难是他显身手的地方,而对于软弱者来说,只能在苦难中默默灭亡,真正的苦难属于智慧者,哲人在苦难中沉思了人类的力量与软弱,但无知的庸人在苦难中只是一副死相和挣扎。帕斯捷尔纳克在苦难中泅过的不仅仅是自己……
  人世有许多的门,诸多的世人只知鱼贯而入地打捞着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有一种人却始终站在寂寞清冷的门口,看着喧闹的红尘,看着他们在滚滚红尘的名利池中摸捞滚打,每当有必要时他们随时会挺身而出,多管闲事地敲打着门:人们啊!小心风浪,远离大海深处。他们在守门,守卫着正义、道德、良知与真善美。
  20世纪20年代,帕斯捷尔纳克曾说:“我围着围巾用手掌护着脸,/透过气窗对着孩子们呼喊:/亲爱的小朋友,咱们这里/现在是第几个千年。”
  20世纪30年代,鲁迅先生曾说:“那遥远的时代/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
  今天,我们重读帕斯捷尔纳克,我们似乎感觉到鲁迅先生穿越时空无可阻止地前来寻找我们,发掘我们,寻找一支比回声更激荡的安魂曲。

文章评论

共有 0位用户发表了评论 查看完整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