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斯林的葬礼》中的姐妹形象及悲剧根源
作者:佚名 时间:2008/3/25 23:51:27 来源:会员转发 人气:3305
“月”和“玉”在我们的意识里,都会发出一种淡淡的冷冷的丝丝缕缕的光,如烟如雾,如云如沙,朦胧不清,两者都美丽异常却又是难以得到和拥有的。“月”只属于天空,唯有天空的深蓝才能衬出月光的冷与美,才有高处不胜寒的境界。而“玉”则是只适合欣赏而不适于拥有。也许作者以“月”和“玉”贯穿全文,就已经向人们昭示了悲剧的栖息。
文中有四重悲剧,首先是韩子奇和梁君璧的婚姻悲剧。韩作为梁父的徒弟,在梁家成长与梁君璧可谓青梅竹马,可似乎又是兄弟之情。然而灾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了,他们没有机会似乎也没有必要弄清他们的感觉,就匆匆或者说是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现实总是无情的,为了生计,为了事业,他们结婚十来年,日夜的繁忙让韩忽略了对梁君璧的关心和爱,在他将出国的时候才发现梁君璧对他的爱是那么真挚。接下来是梁君璧独自带着儿子的苦等,战争的硝烟中她艰难地支撑着这个家,辛苦却充满期待。可是等来的却是丈夫和妹妹领着他们的女儿回来了,丈夫的背叛,妹妹的伤害让她几近崩溃,但她还是坚强地挺住了。甚至默默抚养丈夫和妹妹的女儿长大,看似恢复了平静的生活,其实像冰一样的冷,夫妻二人分室而居,丈夫以一种愧疚转而卑微的姿态在她面前若即若离,不再有夫妻的恩情和甜蜜,婚姻只余下一个名存实亡的空壳,丈夫在临死之前强烈的惦念的还是她的妹妹,梁君璧真是可悲之极!
其次是韩子奇和梁冰玉的爱情悲剧。战争的残酷,初恋失败的痛苦,奥立佛的死,寄人篱下的飘零,这些都是促使他们发现内心真爱的因素。以前因为穆斯林的信仰,因伦理道德的准则,他们未曾也不敢往这上面想,然而爱情的力量是不可阻挡的,“三十八岁的韩子奇第一次被‘爱’震颤者灵魂,这是从来也没有过的情感”,而梁冰玉来说“我懊悔我们为什么没有更早的相爱?更早一些……”在国外,他们可以自由恩爱地生活在一起,可是回到古老的北京,回到他们曾经的家,面对封建保守的世俗,面对含辛茹苦的姐姐,她别无选择,只有离开。爱情是神圣的,可是当它被置入现实,却又是那么的不堪一击,韩子奇最终也没有勇气抛家弃子为爱而出走,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梁冰玉一人孤单地离去,这一去就是几十年,再也没有见面。爱情的火花像流星,在那一瞬间是那么闪亮耀眼,却陨落地那么快,那么干脆。
韩新月,她是文中一个真正的悲剧人物。她美丽、聪明、自信、自尊。她自幼被生母抛弃,特殊复杂的身世让养母对她不冷不热,还患有无法治愈的先天性心脏病。命运之神终于垂青于她,为了送来了年轻有为英俊潇洒的楚雁冰以及他那炽热而执着的爱。可是纵然她的命运不长了,纵然和楚的爱情是她活着的最大精神支柱,压力和阻力还是排山倒海的向她袭来,让羸弱的她如风中的残烛更加摇曳不安。隔着教门,师生的伦理关系,还有她无法治愈的病,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他们的爱情被扼杀在摇篮里。最终也没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见到她最牵挂的楚老师,悲剧地死去。
陈淑彦,韩新月的好友;韩天星,韩新月的哥哥。他们的结合,似乎所有人都是满意的,陈温良贤淑,天星敦厚老实,还有韩家富裕的家境,可是人们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主角,他们是幸福的吗?陈虽然清楚他们虽然因为新月的关系认识得早了解却很少,却天真地以为他们对新月一样的关心疼爱就能将两个人的心栓在一起,尽管她也有过对拜伦诗中浪漫的爱情的向往,她还是嫁了闷葫芦似的韩天星。天星呢,“别以为掘小子永远笨口拙舌,见人就怵,在荣桂芳面前也情意绵绵呢不觉到了半夜,才依依而别。”可是和陈却没有一句多说的话,结了婚,还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之中,不得不步入母亲一手策划好的生活轨迹,内心的苦楚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
所有这些悲剧看起来都是梁君璧一手促成的,那么让我么来分析一下她在文中的形象。
她很精明,也可以说是圆滑世故。韩子奇不在家,玉器行业不景气,“奇珍斋的买卖本来已经微弱得像个眼看要熄灭的蜡烛头,韩太太竟然能让这火苗儿又闪了几闪……”总能说服来打牌的贵夫人从奇珍斋买几件回去。她想给儿子办一场隆重的婚礼,也算是弥补自己曾经的遗憾,她知道这样的婚礼要有强大的财力做后盾,而韩子奇惜玉如命,于是她找到韩子奇的软肋----新月,以同意女儿上北大为条件与丈夫达成拿宝贝出来给儿子办婚礼的协议,女儿与儿子被放在父母天平的两端,既可笑又可悲。为了不容儿子侵犯自己的威严,想尽方法支走家里人,给天星和小荣子制造误会,给天星和淑彦制造机会,一手导致儿子婚姻的悲剧。文中处处体现着她的精明,希望一切都在她预定的轨道中运转。
新月,是梁君璧名义上的女儿,实为养女和外甥女。“她好像又看见了妈妈的那阴晴难以捉摸的脸,虽然也有过笑容,也有过亲切的话语,但更多的是冷漠甚至是冷若冰霜,使她常常本能地惧怕妈妈,回避妈妈……”这就是妈妈给女儿的感觉。“……病恹恹的,全家伺候着都不成,还没忘了犯贱!这是从哪儿传下来的践跟儿啊?”这是一句优雅的妈妈对女儿的评价。母女关系从来都是人类最亲密、最圣洁的关系,当被这样演绎出来时,女儿感觉到的只有冷漠,而母亲更是感受不到承欢膝下的快乐。
从上面可以看出,是梁君璧的精明,得理不饶人,过分地重视自尊,亲手毁掉了儿子的幸福,冰冷了女儿的心,让丈夫在她面前唯唯诺诺地活着而没有快乐,似乎一切的错都在梁君璧身上,可是她是原来就这样,愿意这样的吗?
幼时的她活泼辣且聪明能干。才十二、三岁就用娇嫩的肩膀过早地挑起了贫寒的玉器坊里的重担,俨然一个成熟的大姑娘。她天资聪颖,“几乎是梁亦清的小小‘账房’”。面对梁亦清的猝死,她性格中的坚强立刻外化为沉着冷静,能干有主见。在韩子奇离开“奇珍斋”的日子里,倔强的她独立的养活母亲 和妹妹,把整个家整理的井井有条。
她孝顺父母,帮助父母打点家业,有了好吃的也是尽着父母和妹妹。她疼爱小妹,宁愿自己苦一点也让妹妹上学。听了妈妈的诉说,“泪水浸湿了韩太太的手绢儿,这位母亲的悲惨遭遇,使她不忍心把孩子夺回来,把这个妇人赶走…”她善良且富有同情心。就是这样一个坚强能干、孝顺善良的人为何后来成了其他人悲剧命运的促成者呢?
十年的等待,等到的是丈夫和妹妹的背叛,她对丈夫也有爱啊,与韩子奇和梁冰玉的两性之间的爱相比较,她对丈夫更多的则是一种母性的爱,在生活上尽心照顾韩子奇从未有过怨言。在韩子奇因病倒下的时候,她是那么的焦虑,她跟儿子说“你爸爸哪天上班儿,我这心不是跟了他去?”可是她和丈夫文化水平和兴趣的迥异,让他们不可能产生共鸣的爱情,因此有了丈夫和妹妹的出轨。久盼归来的喜悦的团聚,而是永远也挥不去的苦闷,丈夫的情人竟然是自己的妹妹,如此的尴尬,新月的存在让她永远蒙受着失败的羞辱。思想信仰的局限使她不可能放弃韩子奇,放弃自己的婚姻。面对这样的现实,她默默的接受了,没有怨言,还得陪着笑脸。
是生活的畸形使她变得丑陋,是生活的苦难湮没了她的良知。在后来的十几年里,她利用丈夫的内疚,处处建筑自己高高在上的尊严和威严,以显示自身的优越性,从而来满足自己的报复,填充心灵的空虚。然而,她的内心却永远是一片荒凉!空虚、寂寞、孤独,她极力维护一个完整的婚姻,却不知这个婚姻早已冰冷空洞;她痴痴的守着一个无爱的婚姻,任凭它销蚀掉自己的年华!她的愚昧与固执,使她成了一个可悲的额女人,葬送了别人,同时也葬送了自己。
在对待儿子的婚姻问题上,梁君璧明明是爱却以恨的形式表现出来。由于丈夫对她的不忠,她的威严决不允许儿子也脱离她预定的轨道而自作主张,她甚至惧怕“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古老预言,于是巧设骗局,让小荣子对儿子心灰意冷,让儿子与自己心仪的儿媳妇结了婚。她活在自己虚拟的幸福快乐之中,却不知她的爱让儿子感到恐惧和反感,是她其实是丈夫曾经的背叛毁掉了儿子的幸福。
对新月的冷漠,根源并不在于是说她本性冷酷,而是她自头到尾针对的都只是夺夫生女的妹妹。梁君璧对新月的恨,对她爱情的阻挠是则是对妹妹的恨的延续与转移。一伤害一个弱者来发泄心中的怨恨与郁闷。面对一个病危无辜的少女,梁君璧的母爱被她曾经受到的伤害蒙蔽了,什么母女情深,什么人间至爱,对于她而言,只有报复的欲望 和心灵的刺痛。人类学家和心理学家认为“母爱对女儿的仇恨是她对留给她人生残局的男性的报复,制造女儿的不幸便是对男性的象征性折断。”因此,梁君璧对新月的恨,亦是对韩子奇的的一种变相的报复!
梁君璧,一个报复的矛盾纠葛体,她掌握着大家的命运,而自己却是其中最悲哀的一个。她表面上显示着压人的威势,其实内心隐藏着一腔悲痛!面对生活的突变,她没有一味的被动的接受,而是采取了主动的反抗与争取,可是反抗命运,在命运设置的罗网中就陷得越深。一个旧社会的女人固守自己的信念和家庭有错吗?要说错,那只能是错在战争,错在时代!时代造就了这样一个可敬、可怜、可悲又可恨的女性!
再看梁冰玉,大多数人她是值得同情的,很早就没有了父母,在姐姐和姐夫的照料下,总算长大成人。在大学里,本来可以收获爱情的她却发现自己深爱的男人竟然是出卖朋友和革命的人,她感到羞辱和伤心,失望和气愤使她不再相信爱情,所以后来奥立佛追求她时,她拒绝了,但是没有想到爱她的人会因她死去,一时间懊悔悔恨让她原本受伤的心更脆弱。终于发现了真爱,那却是最不该爱上的人。回国后,因自己与姐夫生下孩子不为世俗和姐姐所容,只好离家出走,母女分离。数十年后再回来时,已是物是人非。
她对患难的祖国的拳拳的爱心,她对女儿难舍难分的爱情,她敢爱敢恨的勇气,她的美丽聪颖都让我们为之折服。我们可以原谅她因成长在比较封闭的穆斯林环境下所形成的不谙世事,我们也可以原谅她因姐姐姐夫宠爱养成的任性,我们还可以原谅她因初恋的失败而对爱情的失望和对奥立佛冷漠,但是让人无法原谅的是,她是姐姐姐夫和女儿日后痛苦的根源。虽然她接受的是新式教育,但她是个穆斯林,她应该知道《右兰经》中有这样的戒律:“真主严禁你们同时娶两姐妹”,从中国的道德观念来说,小姨子与姐夫产生感情并生下孩子,这是不伦的。更令人不能原谅的是,带着孩子回家后,面对姐姐的责问,表现的理直气壮,说“她(新月)是韩子奇的女儿!她有权利叫她的爸爸”,“我爱他,他也爱我”,“至于你,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姐姐,也曾经是韩子奇的妻子,但那已经是过去了”……这些话中她把自己置于一个合法妻子的地位,完全不把姐姐放在眼里,将自己的爱情强加了姐姐,深深地伤害了姐姐却不知道弥补,而且还用一种高姿态的语言鄙视姐姐和姑妈:“两个可怜的中国女人!”
最终梁冰玉离开了这个家,从表面上看那好像是姐姐逼走的,实际上,是她自己要离开的,她所谓的“自尊”不允许她再留在这个家中,“这儿不是我们的家了,我们走吧,为了你,为了我,为了新月。”但是韩子奇出于对家庭事业的考虑,拒绝了。她就认为姐夫是敢做不敢当的懦夫,不是男人,却不去检讨自己的所作所为。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和自尊,狠心的将新月丢给姐姐,让姐姐既要照顾她的女儿,还要忍受新月给她带来的精神上的折磨,新月在她面前的存在,无疑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曾经的屈辱,让她的心理扭曲,导致悲剧的发生。
是梁冰玉的任性、自我造成了家庭日后的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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