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19200字。余秋雨的真面目
改编、整理:刘纯文
80年代的思想解放浪潮落潮以后,整个90年代沦为一个彻底平庸和彻底苍白的年代。在这种平庸和苍白中,余秋雨以一本《文化苦旅》登上文坛,一时间洛阳纸贵,人人争读余秋雨。紧接着,《文明的碎片》、《山居笔记》、《霜冷长河》相继问世,余秋雨所倡导的“文化散文”被人们口耳相传,而余秋雨本人也俨然成为传媒争夺的骄子和时代文化的代言人。他滔滔不绝地谈论中国文化在当前的状况以及在下个世纪的走向,扮演着无所不知的预言家的角色。他似乎成了一驾将把中国文化拉向复兴的马车。他完全有理由这样做,因为最喜欢他作品的年轻人们早已经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了——他们至多知道他是研究戏曲的专家、知道他为了“自由”而弃“官”(上海戏剧学院院长)不做。所以,余秋雨尽可以“放眼未来”,欢欢喜喜地踏上香港凤凰卫视的“千禧年之旅”。
然而,任何人的历史都是无法抹杀的,正如余秋雨先生深入中国的历史长河进行一次辉煌的“苦旅”,我也想深入到余秋雨本人所参与过的历史进程中,跟余秋雨先生进行一次真诚而艰难的灵魂对话和精神驳难。这对我本人、对余秋雨先生、甚至对所有当代中国知识分子来说,都是必要的、无法回避的。所以,尽管余秋雨先生在许多场合宣称,谁批评他,就是想自己出名;谁批评他,就是盗版书的书商雇请的“枪手”;但是我还是愿意承受着这一“恶名”,来展开一场严肃而沉重的讨论。对我来说,“余秋雨现象”仅仅是一个个案,它背后所蕴含的人文意义,早已经超越了余秋雨这一具象的生命个体,而具有了一种普遍的“共性”。我希望通过对这一个案的分析,透视百年来中国知识分子灵魂的缺席与独立意识的沦丧,并寻找出一条精神重生之路。
历史拷问与灵魂拷问
在余秋雨的一系列“文化大散文”中,始终贯彻着一个鲜明的主题:对中国历史、中国文化的追溯、思索和反问。一个民族的历史,是这个民族共同的精神财富,是这个民族的民族特性中正面因素和负面因素纠结而成的“沉淀物”。历史是走向未来的阶梯,忘却了历史,也就丧失了通往未来的立足点。因此,在这个意义上,余秋雨在90年代初这一特定的时刻,把“历史”作为自己思考的核心材料,对历史进行一场艰辛的“反刍”,无疑是一种相当明智的选择。
90年代文化思想的平庸和苍白,掩盖不了社会现实巨大变革的可能性。半个多世纪以前,波兰作家显克微支敏锐地感受到自己民族面临着一次十字路口选择的机遇和危机,因此他写下了一部伟大的作品《你往何处去?》。这部巨著不涉及当下的现实,而是把对历史的重新阐释作为重建新文明的第一步。他提出的问题对整个波兰民族来说是极其严峻的——“你往何处去?”其实,当今的中国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几乎所有关注中国命运的知识分子都在思索中国将往何处去的问题。余秋雨比大部分人先走了一步,他深知,如果没有对历史进行一场全新的拷问,将无法回答这个巨大的难题。他虽然没有写出像显克微支《你往何处去?》这样的作品来,但是他在《文化苦旅》等散文集中所作的思考,显然是竭尽全力的,这一态度也让人产生了某种程度的感动并对作者产生某种程度的敬意。因此,学者张伯存先生评价说:“在求索健全人格的文化良知上,在反思知识分子的心路历程和历史命运上,余秋雨是一个拷问者,他有着拷问者的焦灼、痛苦和愤激。”(张伯存《余秋雨董桥合论》,《当代文坛》1998年第2期。)
既然是“苦旅”,那么在余秋雨的笔下,反复出现了许多悲剧事件与悲剧人物。在悲剧人物当中,尤以读书人为其关注的重心。余秋雨在拷问历史和历史上的人物时,的确显示出“下笔力透纸背”的功夫。然而,正是在这一面表现得太突出了,另一面就显得失衡了——1949年以后的历史在何方?作者自己在何方?我在余秋雨的散文中,很少读到他对1949年以来的历史的反思,很少感受到他有直面自身心灵世界的时刻。两个巨大的“空洞”导致了我对余秋雨散文的怀疑。余秋雨在文字中扮演的是一个万能的“神”的角色,对他人指指点点,而自己绝不与读者“同呼吸共命运”。
一面重,一面轻,结果自然是天平失衡。真正的拷问者,自己也应当同是受拷问者。由于“受拷问者”身份的缺席,使得余秋雨散文本来能够达到的思想力度严重被削弱了。历史出现了断裂,人格出现了断裂。对此,张伯存先生指出: “余秋雨太在乎自己的社会形象,他高贵的文化人心态不能不成为他传播文化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