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文拾趣

作者:林帆  时间:2005/10/24 3:15:04  来源:会员转发  人气:726

 

  中华民族文化傲视世界数千年,唯赖汉语言文字作为传播媒介;还有幸成为东亚古代区域共同语文传承至今仍痕迹犹存。它的奇妙难以言传,堪称举世无双。
  正因为缘远流长,作为汉语符号的方块字体现出炎黄文化传统和历史轨迹。从理论上说,汉语是分析性的单音节语言,没有形态变化,文字落实在形音意上而被指为表意文字;不比欧美的综合性为直接表音、间接表意的文字那样先进。但在实践上汉语文变化多端,文采风流,灵活自如,别有意趣。比如,我们每天生活离不开筷子,就记录了中国人的聪明和智慧。别小看这双筷子,有着三千年的悠悠潇洒,很富民族特色。陆容《菽园杂记》:“民间俗讳,各处有之,而吴中为甚,如舟讳住,讳翻,以箸为快儿,幡布为抹布。”古人称夹取饭菜的食具曰“箸”,箸谐音住,意味着停滞不前,船家最讳,便反其意而称之为“快”了。又因箸始用竹子制成,便加上个竹字头,乃成为沿用至今天的“筷子”。以后有所考究,有铁制、金制、银制、塑料制、象牙制品,也一律竹字头称筷,如银筷、象牙筷、塑料筷等等。像这类因种种原因派生的单字,多如牛毛。印章是方块字的特产,它的形成和使用可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后演化成篆刻治印艺术),秦始皇规定,皇帝印章称“釒木”;从“木”不显身份,不久改称“玺”,玉刻。臣民只能称印(民间别称诸多,有朱记、图章、押、戳子、关防等等)。到了唐代,因“玺”音近“死”,再改称为“宝”。过了若干年,不知为什么,皇上又不忌死了,也许觉得“玺”比“宝”更庄严吧,便又恢复玉玺。据悉当年日本天皇下的投降诏书签上“裕仁”大名,还加盖玉玺;和普遍使用筷子一样“唐”化了。“元宝”一词更是出于偶然的误读。原先古代的钱币叫“通宝”。比如“大唐通宝”、“宣和通宝”,铸造铜钿都把朝代年号环着方眼铸明。到唐玄宗时铸“开元通宝”,本意为开辟新纪元,非年号。币面上下左右分别铸上“开元通宝”四字,有人回环读成“开通元宝”;于是讹误反而变成“正宗”了。历史上还有一个朝代改称的故事也很有趣。据范文澜的《中国通史简编》称:满语称金为爱新,族为觉罗,努而哈赤建立金国。汉人秀才范文程受宠,侍从左右。其时尚未入关,此前他建言谓明朝姓朱,朱明二字皆属火。火克金,乃大忌。而满洲清三字都有水,以水灭火,符合五行相克的学理。金清音近,皇太极遂改金为清,不仅有隐避汉族对完颜金(宋朝女真酋长完颜氏建立的金国)旧恨的作用,同时也免火克金的嫌忌。这固然是迷信之举,可是大清王朝却屹立世界统治了中国二百多年。这种文采风流,试问中外历史哪有如此巧妙的记载?
  汉语文还有一个传家宝,叫“约定俗成”;只要习惯上认可,便为成俗。中国的口语有一种常用的缩合法,也是拼音文字所罕见的。上世纪三十年代初,北方左联出版了一本同仁半月刊,为避鹰犬耳目,又能表示革命,定名为《盍旦》。乍看颇拗口,可大有文章在。盍者,“何不”的合音,质言之就是:“天为何还不亮!”其实合音字也多如牛毛,像“诸”字是“之乎”的合音,现代汉语也常见,早在《论语》中就频频出现。如“虽有粟,吾得而食诸?”(颜渊)“子张书诸绅”(《卫灵公》)。他如不正读“歪”,不要读“别”,不用读“甭”,不可成“叵”;成语里还有个“居心叵测”呢。这都可谓妙不可言。
  说到“约定俗成”,不由得想到逻辑问题。一般说,语言是思维的工具,逻辑是思维的规律,其间关系密切。可是汉语文中有不少“反常”现象,逻辑规律则无能为力。汉字独行特立,本身就缺乏应有的规律。“马”是象形字(按六书分),下有四条腿,而“鸟”字居然也有四条腿,不知当初仓颉造字时是如何思维的。对于现行的简化字,用推理方法更推之不下。例如“購”作“购”,“講”却简为“讲”。“標”简作“标”,“際”简作“际”,但“察”不能简作“宗”。“敵”简作“敌”,“適”简作“适”,但“滴”不能简作“活”,“摘”也不能简作“括”……(引自《汉字“书同文”研究》,气象出版社2001年9月版)。诸如此类,不胜枚举。那么,该如何解释呢?对不起,谈不清楚,“约定俗成”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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