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产业化与教师真实生存状况报告

　　这里所谓公私不分，指私立学校和公立学校不分家，在一口锅里搅和的做法。众所周知，世界上任何国家的学校都要划分三六九等，但是发达国家的做法是，让师资力量雄厚，教育质量出色的学校凭借其强大的竞争力运作于市场法则之下，自主决定其收费标准，同时自己承担经济效益和风险，是为私立学校；而普通的学校由国家统一管理，统一提供经费，是为公立学校——公立学校之间，同一类型的学校并无太大的差别，至少在国家投入和收费标准上。学生可以根据自身经济状况自主选择就读哪种学校。这样，私立学校虽然收益可观，但是其风险大小也和收益成正比，学校必须尽一切可能不断改进自身水准，以优质的教育服务和同类其他学校竞争；公立学校因为有国家作为后盾，故而虽然教育质量不足，但可以以低廉的价格来争取另一部分生源，而不必冒险提高学费。一句话，学生付出的价格，和他得到的教育服务质量，基本是等价的。
　　中国则不然。和其他行业一样，教育界近年来也呈现富者愈富穷者愈穷的怪圈。首先，一部分教育质量比较不错的学校凭借其优势，在竞争中处于强势地位，可以获得诸如择校费这样的巨额收入——且不论本身的学费标准。本来这是市场经济中的正常现象，然而正因为这样的学校可以给当地政府带来一系列有形无形的利益，故官僚们决不肯将这样的学校真正改制为私立学校，每年仍然从有限的教育拨款中优先照顾它们；学校本身虽然获得了巨大的经济利益，但是因为国家仍旧在背后支持，所以它们也没有承担相应的市场风险，所谓教育质量的提高只能流于形式。而在此同时，其他普通学校的经费却往往得不到保障，或者只能勉强维持日常运作，无法进行教育设施和质量的改进更新；由于经济环境差，留不住人材，教师们常常会自发的成规模的向重点学校流动，这样本身就不怎么样的教育质量自然每况愈下。而作为买家的学生，付出高额学费者固然没有得到相应水准的服务，即便就读普通学校的学生，其服务质量仍旧低于付出标准。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一个恶性循环。
　　要改变这样的状况，单纯谴责教育产业化是片面的。中国不是本身穷得教育经费不足，而是国家投入本来就没有达到占国民经济总收入的国际平均比例。且不论和发达国家比较，单是一些不如中国的欠发达国家，其教育经费支出亦足以令中国汗颜。就是这样严重不足的教育经费，还要折算掉中间环节中的诸多显性隐性流失，真正起作用的有多少，恐怕只有天知地知。今年以来各地中小学进行大裁减。难道中国的基层教师真的已经饱和了么？当然不是，所谓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裁减教师以节约经费开支，不过是为了给以往贪渎执政留下的烂摊子填坑而已。我的那个朋友所在的市，前年就听说市财政预算赤字已经算到了2008年，且不知如今又该到了哪年？
　　限于语境，我只能就事论事。改变这样的状况，仅仅从操作层面说是比较明确的。收入丰厚的学校坚决推向市场，自主承担风险和效益，国家不再继续明里暗里进行经济支持；节约下来的教育经费，只要把握好分配环节，平等对待每个公立学校，再加大投入，其实足以实现真正的义务教育。一句话，放开教育行业的市场垄断，实行真正的竞争，收多高的费就提供值那么多的服务。让学生和家长有得选择，自然没有人抱怨费用——只要你的每个毕业生都可以获得哈佛牛津的留学资格，你一年收10万元照样有人心甘情愿来读；同时，国家只要管好公立学校，真正实现面对大多数人的义务教育和低盈利教育，保证了平均水准的质量，也不会招致那么多的责难了。
　　至于这个目标能不能实现，如何实现，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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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通教师的真实生存状况及原因分析
　　近来，一提起教师，几乎人人都没有什么好颜色好说话。狠点的就说黑蛇白蛇眼镜蛇，把教师和捕快郎中相提并论；厚道点的也要感叹几声没有责任心道德沦丧等等。我不禁要问：是仅仅教育界病了，还是这个社会都病了？是仅仅教师们病了，还是我们所有人都病了？
　　乡村中学教师的生存状况，前面的信里已经原生态的呈现了。假如不够全面，我还可以再说几点。因为困境并非乡村独有。
　　其一，社会环境恶化，教师有力难施
　　我的不少朋友包括我本人就是教师，各种学校，各种科目的都有。提起工作，只要是在中学的，不论城市乡村，不论男女长少，也不论是重点普通，一个比较集中的共同感受就是：学生不好管。
　　中国向来是提倡师道尊严的，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为师者讳，天地君亲师，等等。过去的学生和家长，也的确对待自己的老师必恭必敬。我有个朋友一次喝醉了说，TMD要是在古代，老子坐着上课，龟儿子们站着听讲，不听话就是一顿揍。我和我学生聊天时说到他们中学时和自己老师经常有冲突，我也开玩笑说你们身在福中不知福，《朋友》看过吧？要是在日本韩国，教育督导员拿起棒球棍子就是一顿死揍，你们还得乖乖立正不断的说嗨嗨。
　　自然这些都是玩笑话，众生平等，教师学生也不例外。关键是，任何事情都不能过头。以前把教师捧上神龛，孔子也加帝王冠，如今教师在学生心目中的地位为几何，学生知道，做教师的未必个个就糊涂。
　　那么，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
　　仅仅把原因归结为教师的堕落如果不是无知，就很可能是别有用心。且不论教师队伍是否真的堕落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教师确实集体堕落，那么如果一个职业内的大多数从业人员都堕落的话，那么根本的原因亦必定出在这个社会本身。
　　学生为什么不好管？首先管这个词我并不赞同，从理论上说双方是分工协作关系，而不是管理与被管理关系。然而，国情论并非到哪里都是借口和遁词，在这里，我想一切现实主义者都不可能相信中国的教育短期内会发生质的改变。那些在书斋里闭门造车的教育专家们高喊和学生交朋友，关爱每个学生，那么我只想对他们说一句话：请去我朋友的学校做一个月班主任，前提是别告诉那里的任何人你是什么什么专家；假如他仍旧坚持他的说法，我就彻底心服口服——原来是我等微末小人道行不够的缘故。
　　在我看来，比较现实的状况是，在今后一段时间内（肯定不会短），大多数的学生和教师之间，仍旧是猫鼠关系。
　　我们都知道矛盾是由双方面构成的，世界上不存在单方面的矛盾。学生和教师的关系如今如此紧张，仅仅责难某一方都是欠缺公平的。事实上，除非你深入每一个具体的矛盾中具体分析，否则你很难在抽象的层面量化的讨论主要责任和次要责任。
　　就教师来说，整个社会环境的恶化，极大的削弱了教师职业的道德感召力量，同时，也削弱了教师本身的道德自律高度。以前教师被迫登上神位，虽然物质生活凑合，精神上的自足性一直尚为圆满；如今，当整个社会的精神领域都发生信仰危机后，仅仅要求教师这一特定行业继续保持道德高调性显然是只许州官放火的蛮横，教师本身决不会甘愿继续做纯洁的傻子。就像我一个朋友经常骂的，NND，教师怎么啦，教师也有荷尔蒙的——纵观近年来教师强奸案件的频仍发生，从某个角度说，正是由于教师本身生存状况的极端低劣导致——并非为犯罪开脱，假如有可行的解决渠道，大多数强奸案不会发生，不只是特指教师。说句不合适的话，就算去嫖，也得口袋里有养家糊口以外的闲钱才行。一句话，教师的生理心理需要长期被官方和大众忽视，潜意识里以为他们都是孔圣人之后，也得是半个圣人，一旦个别教师铤而走险或者“小人言利”，必然会导致已经高度扭曲的整个社会舆论的物极必反。学生对教师的观感，除了亲身体会，很难说舆论导向的作用可以忽略。
　　从学生来说，流行文化的影响力自然举足轻重。我早就说过，我们并没有真正进入一个多元选择的世界，社会价值尺度仍旧单一的可怕——在几十年前是出身，血统，政治面貌；在如今是收入和职业。在成年人都信奉金钱至上的今天，要求未成年人的世界仍旧一泓清水同样是不许百姓点灯的无赖。而从根本上说，这个责任并不应该由孩子们来承担。如今的孩子天天玩网游，你怎么能要求他们要对一个连鼠标有几个键都不知道的教师奉若神明？他们天天比较各自父母的官职和家庭收入，比较服饰的品牌和价格，你又怎么能要求他们对一个月收入只有几百的教师肃然起敬？这种先入为主的意识，必然导致他们对教师的一切行为皆嗤之以鼻——因为他们认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不值得尊重的管理者，且不论孩子们少有懂得何谓尊重的。教育方式的滞后性，教育职业的保守性，在面对这种舆论急剧转弯的环境时，出现无力和失语便是情理之中了。
　　一句话，乡村学校的教师面临的是流氓无产者式的暴力危险，城市教师面临的是高门大宅式的侧目而视。即便全然放弃自尊和面子，甚至蓄意讨好学生，学生仍旧不会领情——某影评人说过，青春从来就不是纯洁无暇的羔羊，青春从来就只是龇牙咧嘴的野狗——我补充一句，青春自己从来不拥有同情和善良，青春也从来不会识别他者的同情和善良。《男人四十》中，对此种状况做了详尽又刻骨的描绘。顺便说一句，从该片来看，香港的中学教师收入非常棒。一个人养活一家四口，其中还有一个是大学生，每年还可以全家出国旅游一次。
　　其二，教育改革处境尴尬，教师生存压力空前
　　钱理群先生说过，鲁迅对中国国情的高度概括中有一条叫做“活埋庵”，指中国人天生的保守性使得他们一边不断引进一些外来资源和新的理念，但同时决不彻底放弃旧的东西。于是屋上修屋床上架床，无数不同时代不同背景的东西在中国畸形的共存着，越堆越高，于是独立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渐至仿似活埋的境地。
　　此言用来概括中国目前的教育状况，自是精当无比。
　　素质教育的口号喊了也好几年了，最近又开始搞7年制新课程改革。说来说去绕来绕去（先不论将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作为反义词加以对立，或者用素质教育绝对代替应试教育是极其荒谬的伪概念），究竟效果如何，实际的科学操作如何，我看并没有真正说明白。不止我这样的外
　　人难以明白，就算提出这些口号和设想的专家们，也未必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倘若我问：素质教育到底是什么？有几个人能清楚的回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