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中知识分子阶层的种种丑态——浅析《围城》中知识分子形象
作者:佚名 时间:2007/2/2 18:45:05 来源:会员转发 人气:4248
《围城》被称为“一个男人和四个女人的故事”,这里的四个女人想来是指鲍小姐、苏文纨、唐晓芙和孙柔嘉了,这几个女性在作品中都有正面描写,然而,有一个女性却被忽略了,就是那位未婚先亡的周淑英。她在作品中虽未正式露过面,但却也是个不可或缺的人物。
方鸿渐与周淑英的婚约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父母之命”,他对这位未婚妻的了解仅限于一张半身照相。他进入大学后,眼红别人一对对的谈情说爱,便写信要求父亲解除婚约,可见个性解放、恋爱自由的进步思潮对他也产生过一些影响。其父一顿臭骂之后,他开始读叔本华,以“世间哪有恋爱?压根儿是生殖冲动”自欺自慰,死心塌地地准备结婚。这一点足见其性格的软弱。未婚妻的染病身亡,他的一封吊唁长信,居然给了他出国留学的机会。方鸿渐在大学里屡次转系,最后在中国文学系毕业,学国文而出洋“深造”,可见当时社会的“崇洋”心理,这一心理在其他很多知识分子身上都有体现。方鸿渐出国后并不致力于学位的获得,只是随意地转校、听课,过着懒散舒适的生活,在生活费将尽之时便准备回国。然而父亲和资助他出国的丈人的来信却逼迫他买了张假文凭。这段经历、这张假文凭为小说的发展奠定了基础,而这一切又可以说是周淑英给他的。
方鸿渐和鲍小姐的关系可以说是“一夜情”的关系,他们之间没有爱情,有的只是肉欲的追求。鲍小姐是由其未婚夫资助出国学医的,也是一名知识分子。她与未婚夫之间也没有爱情可言,她只是为了出洋才和比她年长二十岁的男人订婚。她出国后便不断地追逐肉欲,不断地“引诱”和“被引诱”。她是作者讽刺的对象,从她的名字就可看出:“鲍”便是取自“鲍鱼之肆”之意。
方鸿渐与苏文纨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小说中的一个重点,很多被批判的人物都是通过苏文纨引出来的。
方鸿渐十分清楚苏文纨对自己的感情,也很明白自己不可能会爱上她,可为了躲避春日的无聊,他竟主动跑去“招惹”她。在后来的交往中,他任凭苏小姐对自己的误会不断深入,不仅不趁早解释清楚,有时还有意无意地助长这种误会,到最后只能发出“为什么爱情会减少一个人心灵的抵抗力,使人变得软弱,被摆布呢?假如上帝真是爱人类的,他决无力量做得起主宰”的感慨。他对苏文纨的态度再一次暴露了他软弱动摇的性格弱点。
苏文纨也是作者讽刺批判的对象。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博士,却偷取德国十五六世纪的民歌,改头换面,据为己有,还对方鸿渐诚实的批评大为火透;她出身名门,聪明能干,但内心却一片黑暗;她孤芳自赏,落落难合,希望方鸿渐对她“卑逊地仰慕而后屈伏地求爱”,“喜欢赵方二人比武抢自己,但是她担心交战得太猛烈,顷刻间就分胜负,二人只剩一人,身边就不热闹了”;在方鸿渐向她坦白自己的情感后,她恼怒至极,孤注一掷地破坏了他与唐晓芙的恋爱;她决定与曹元朗结婚后,还希望赵辛楣为了她终身不娶;一年后在香港遇见方鸿渐时,以军需官太太的高贵身份刻薄地奚落他的妻子笋肉夹……这一切均体现了她自私、虚荣、善嫉、心胸狭窄的本性。她甚至还堕落到私运货物,大发国难财的地步。
赵辛楣以苏文纨的追求者的身份出现,他一开始就把方鸿渐当作情敌,千方百计地排挤、奚落他,当苏文纨和曹元朗结婚后,他却很快和方鸿渐成了好朋友。对于他,只能说是一个比较世故圆滑的人,我认为他并不是作者批判的对象。
最终成为苏文纨丈夫的曹元朗则是确定无疑地作者所讽刺的对象。他到处挂着牛津、剑桥的幌子,标榜“新古典主义”,创作的诗却文理不通,毫无创造力可言,自己还洋洋得意,想来也就只有苏文纨赏识他,认为他是“顶有意思的人”。曹元朗的名字也寓含讽刺之意:元,即圆,乃是针对其相貌、言行而言的,“曹元朗”即“糟圆郎”的谐音。
在赵辛楣请客的宴会上,方鸿渐认识了褚慎明、董斜川这两位所谓的知名哲学家、才子。这两个人在小说中并没有多少露面机会,对小说的情节也没有什么贡献,可以说完全是为讽刺而讽刺,为讽刺而存在。
褚慎明自诩为“中国新哲学创始人”,依据只是西洋大哲学家的三四十封回信,而这些回信都是靠他写信去吹捧得来的。他只因柏格森不愿见他,就对直觉主义痛心疾首;罗素请他喝过一次茶,问了他几个“什么时候到英国、有什么计划、茶里要加几块糖”之类的问题,到了他嘴里便成了“还够得上朋友,承他瞧得起,请我帮他解答了许多问题”。他可为不学无术、寡廉鲜耻的知识分子的典型。
董斜川虽不是不学无术,但也是作者批判的对象。他在捷克公使馆当过军事参赞,是个英年洋派的人,但却充满了酸腐的遗少气息,他在内调回国后竟发出“不须上溯乾嘉世,回首同光已惘然”的慨叹。他以“一开笔就做得同光体”自得,瞧不起新诗,更瞧不起女人做的诗,认为“女人做诗,至多是第二流,鸟里面能唱的都是雄的,譬如鸡。”他谨守封建礼教,正眼不瞧苏文纨,因为“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平视”是对朋友内眷的礼貌……他是一个深受封建文化毒害的知识分子。
与方鸿渐、赵辛楣同行的李梅亭、顾尔谦以及三闾大学中的校长高松年、教授汪处厚、韩学愈等知识分子都是作者讽刺批判的对象。
李梅亭口口声声“严于男女之大防”,却在赴湖南的途中向妓女调情,吊苏州寡妇的膀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满腹男盗女娼的假道学;那只随身携带的大铁箱和箱子里的卡片、药品活脱脱地现出了他不学无术、利欲熏心的嘴脸……他彻头彻尾就是一个自私卑劣、廉耻丧尽的士林败类。对于顾尔谦,作者着墨不多,但他阿谀、谄媚的猥琐之态着实令人厌恶。
校长高松年以小政客的手段办教育,把办大学作为个人进身的阶梯,所谓“从前大学之道在治国平天下,现在治国平天下在大学之道”,办大学成为通往政治生涯的坦道大道。他道貌岸然、老奸巨猾,口称维护教育尊严,却实为酒色之徒的伪君子。中国文学系系主任汪处厚原是下野军官,他依附官僚,在大学里拉帮结派、钻营职位升迁。历史系系主任韩学愈外表木讷,却内心龌龊,用买来的假文凭行骗,并能把谎言坚持到底,还娶了个白俄女人冒充美国公民。陆子潇一心攀龙附凤,桌子上轮流装点着两封信,一封“行政院”的来信,一封“外交部欧美司”的去信;他专事吹拍,一得知方鸿渐也是克莱登大学毕业的,立即向韩学愈报告,他是个浅薄猥琐的势利小人。女指导员范懿在情场上施展手段,费尽心机,在借给赵辛楣的书上自己伪造作者赠言,以提高自己的身份,还极力贬低自己意识中的情敌……这些知识分子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可谓丑态百出。
孙柔嘉最后成了方鸿渐的妻子,但她并非完美的女性形象,也是遭作者讽刺的。她千方百计地下了圈套,甚至杜撰出一封匿名信,让方鸿渐钻进她的圈套,与她订了婚。在订婚前,她温柔缄默,正是典雅、含蓄、腼腆、温婉的中国传统女性姿态;订婚后,她的性情大变,“露出专横的意志和多疑善妒的敏感”,和方鸿渐在吵架中度日,前后对比,鲜明地揭示并讽刺了她精明、工于心计、专横、善妒的本质。没有爱情的婚姻注定是不会长久的,小说最后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悲剧性的结局:在一次大吵后,孙柔嘉离家“出走”,方鸿渐则准备到重庆去。
小说运用了大量的比喻、象征,融汇中西、贯通古今,使整个语言显得轻松、幽默,但所谓“笑里带刀”、“绵里藏针”,在这轻松、幽默的背后是辛辣的讽刺与批判,知识阶层的空虚、黑暗,知识分子的种种丑态在此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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