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桥落月人未眠

作者:湛江市麻章区一中 蒋建文  时间:2007/9/13 13:15:05  来源:会员原创  人气:739

  告别演说开始时,我正打量着斑斓的夜空,月亮很识相地钻出云彩皎皎明朗。“希望大家一路走好”,“多中六合彩”,“苟富贵,勿相忘”……不知过了多久月亮向另一片云彩缓缓地漂去,我宁静地看着月亮在幽深的夜空中浮漂,接近云彩时,那块黑暗的边缘闪闪发亮了,月亮进如了云彩。这时有人讲到:“我真的舍不得你们”,“希望大家不要忘记我”,“结婚了,别忘了通知我一声”……有股酸酸的味道在空气里起舞,空气密度似乎越来越大,重得就要下雨了。轮到我们三人时,月亮再一次的明亮起来。
  小A:过去的过去,你在我身边走,未来的未来,你在我心里走,永远的永远,我们一起走。
  W: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谢谢你们走进了我的生命,是你们让我变得最得更精彩,作为那么的朋友或许我不是最好的,但我尽力做得最好。
  我:祝福大家发财,祝福大家年轻。
  说完这话时,我感觉到空气中开始下雨了,从我的脸颊一滴滴地滑过,源源不息。
  当有人走到前台唱歌时,我习惯性地退了场。“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走出今生有缘时,道路一被人淘了似的坑坑洼洼,高一脚低一脚,我像是行走在海浪上,树也跟着摇摇晃晃。我就这样从路灯的明处走到暗处,又从路灯的暗处走到明处。我的影子时有时无,飘飘忽忽,我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走到了操场上,我一阵子竟忘了发生了什么事,脑袋里空空荡荡,像是被捅过的马蜂窝,直到我拿出钥匙开门时,我才开始记得我刚才走过了什么,有如我四年的年华,我已经走出了她的早晨和上午,走到了下午的尽头,并且看到了黄昏的头发。恍惚中有一种东西紧紧地包裹着我,然后缓缓渗入我的体内,有一种铅一样的沉重。朦胧中我看见一个小孩坐在一个荒岛上,一颗一颗地数着星星,周围是寂寞的海啸声,划过的流光是他受伤的眼神。
  第二天,我去找W,他还在床上,网一样地结着,浑身附着杜康的灵魂。后来,他告诉我,我走后不久有人唱起了《同桌的你》,唱着唱着,声音被撕扯成一块一块的,空气里顿时有悲壮的分子弥漫开来,点湿了所有人的眼睛,他再一次举起杯时竟然发觉有些咸咸的,至于怎么回来的,全然不知了。
  七
  散伙饭后,众人是名副其实的各不相干了,开始收拾东西和清理各自的记忆。书籍、衣服、CD、旧照片,不分青红皂白地被装进了大包小包,我看到这些时,立即远远地走开,唯一可带走的是他们,也许只要它们才不会让青葱岁月无迹可寻。
  整个下午我都在公路上走着,一直走一直走,这是一条尚未开通的高速公路,也是我拥抱了我无数个早晨和黄昏的伙伴,四年前,这里还是一派荒芜的毛孩子,如今即将发育成一个热闹非凡的成年人。以前谁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进化,命运无常得没给人予任何暗示。路的中央是用铁栅栏围了起来的花草,以前总是和我称兄道弟,我也亲切地呼唤着她们的名字,可现在却对我漠然置之,彼此之间维系的东西已被断开。我只得失望之极地把目光移开,远方在晚霞与阳光纠缠不清的地方,我感觉到了有种力量在牵扯着我,越来越大,越来越重,最后我竟跑了起来,浑身的轻松,像隔空离世的纸飞机。可是许久当我停下来时,发现不但没有逮住眼前的迷蒙,就在我身后刚跨过的每一个脚印也被迷蒙潮水般的湮没,我前后左右都在迷蒙中。
  我拿起宽敞如教室的编织袋时,已是晚上九点。编织袋是四年前老爸与我从家乡带到学校来的,如今他又要回家了。不管七荤八素,能带走的都往里拉,可随即发现这样几个大袋子也不行,只得找来一个大大的纸箱。一个行李袋,一个垃圾箱,我四年的生活就这样被分门别类地装了进去。在杂乱的手稿之间还可以不时地翻出几个硬币,和一张张废弃的CD。拿到相集时,却感觉前所未有的沉重,昨天仿佛很近很近,近得似乎触手可及:搞军训时的一丝不苟,主持文学社时的意气风发,与W玩象棋时的童心未泯,相约湘江旁的憧憬回眸……看着,看着雨雾笼罩了所有的记忆,点点滴落在墙角,不知来年的这个时候,会不会长出青苔。墙上的地图打算留给我还未认识的师弟,更主要的是希望——希望她替我看好这十几平米的空间,并照应即将在远方的我。
  几个小时过后,一切都结束,看着空空的房子,却发现总有些记忆在清理中失去。窗前的梧桐相顾无沿地立着,相逢是首歌,歌手是你和我,我猛然见发现在以后细雨纷飞的季节,再也看不清眼前的琴弦。
  罗大佑寂寞地叫了一个晚上: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华的我曾经无知地这么想,流水带走了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过去的誓言就像课本里的书签,刻画着多少美丽的事,可是终究一场空。
  八
  分別是今天的琴 回忆是明天的弦,思念是生命的曲,孤寂的旅途是单程的约会 相近 相识后各自而飞。
  当我走到W寝室时,已经是7点了。其实我五点十分就起床了,至于什么时候醒来,确切地说,整过晚上一直都没睡过。我这个人有这个习惯,如果第二天有什么事的话,整晚都是眼息心不眠,四年前的高考正是托她的福,才使我堕入了在后来看来把我逼上绝路的这所大学。W第一个撤离,我在外面蚕声最浓的时候一骨碌就把我踢了起来,五点十分。哗哗的自来水下面,我双手捧起了一把水,紧紧地。可最后他们还是滴水不剩地从我指之溜走,就在他们溜走之前我从中看到了我尖尖的下巴,消瘦的脸庞,疲惫的眼神,在肘颤抖的瞬间似乎还看到了我满脸的皱纹,在我还来不及惊讶时,一闪,什么都消失。此时内心里似乎有某种东西断裂,那种绳索想拉住车轮,但最终拉不住断裂的声音。在这声音里一个气喘吁吁驮着背花着头发的老人孤单地朝我走来。我全身不由地下凉,温度突降二十几度。
  W是我生命中不能缺的人。用——血肉联系——来形容一点儿发觉不出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常常为某个文学或哲学问题争得面红耳赤,杀象棋时难解难分,谈论异性彻夜不眠。打完乒乓球,把一个矿泉水瓶从理学院踢文学院,足足一千米。当然如果有什么“祸事”(比如考试、作业)临头时,我们会在第一时间替对方顶回去,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富贵勿失,贫贱相恤”。如果事败,那也叫死得光荣。要是生病了,最先的治疗方法是他给我按摩,然后连哄带骗地把我拉到医务室去,以至于我经常有事每事地装病,当然去医务室没到半路上就跑了。要是半天没听见他叫一声“老大”便闷得慌。
  所以在找工作时。从湘潭到广州,从广州到东莞,从东莞到温州,从温州到长沙,我们一路同行,坐过同样的火车,挤过同样的人才市场,遭受过同样的白眼,尽管我们尽力了,可是天不遂人愿,最终的结果,我选择了南飘,而他搭上了去西部大学生自愿者的火车。生别离,当我们各自签下自己的笔画时,没有别人那样的欣喜若狂。横亘在我们中间的是几天死一般的沉默,我们仿佛心照不喧地呵护着易碎的水晶。尽管我们曾经是张九龄比下的“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可是一到生存面前,一切都象风吹过水面一样不可靠。后来我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时,突然地想到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我明白这时的青春,不再简单得随心所欲的生活,在随心所欲的道路上已有一块大石头将其堵的严严实实,石头上刻着前途与钱图。
  六点十分时,我又洗了一次脸,对着镜子笑了笑,然后闭上眼睛,良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天边有许多不同颜色的云在纠缠不清。
  W看到我时,脸上没有习惯性的微笑,空洞的眼睛映着天边的红。我眼睛象遇着强光一样迅速从他身上撤离,看了看手表,我才发现从二楼到六楼竟走了半个小时。
  呆呆地立在门口,新世纪广场旁的花坛从六楼上看过去,昔日的艳丽就象女孩被洗去的胭脂繁华落尽,想起了我前几天写的诗句:“谁的低吟浅唱,吹落了满园芳香;谁的长吁短叹,埋葬了鸟魂花魂。相近,相识各自而散。”七点整,室友门一个个笔直地站立着,仿佛等待检阅,W走过去叫着他们的名字:彬哥,阿伟,杨航……挨个挨个地拥抱,跨出门最后一回眸时,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象一壶水不断加温后,最终沸腾了起来。就在最后一回眸时,我悲哀地意识到,走出门什么都不是了,即便这里的房依旧床依旧,可再也没有为他们见证的时光了。他们原本是一群生活在池中优游自在的鱼,相濡以沫地依靠着,现在山洪爆发,池堤崩溃,它们各自被大水冲向了天涯海角。是谁在导演这场戏呢,上帝?后工业时代的天主?
  滚滚的机器把我们一步步的拖走,我象一犯错的孩子跟在他后面,死一般的沉寂躺在路旁,那些少年不识愁滋味的篮球,欢笑在另一个世界凝固。无声中,仿佛看到许多的师弟师妹们头发零乱提着包世界末日般地逃出来,前仆后继地跟在我们后面。我们生在战场上,长在硝烟中。
  在东西全部般上车的那一刹那,我象中弹一样软在地上,淹没时空,直到他一声“老大”我才有疼的知觉,汽车一步步地远去,我生命的丝丝一根根抽走,似乎什么希望也不复存在。。
  你曾对我说相逢是首歌 
  眼睛是春天的海青春是绿色的河 
  你曾对我说相逢是首歌 
  眼睛是春天的海青春是绿色的河 
  相逢是首歌同行是你和我 
  心儿是年轻的太阳真诚也活泼 
  你曾对我说相逢是首歌 
  眼睛是春天的海青春是绿色的河 
  你曾对我说相逢是首歌 
  分别是明天的路思念是生命的火 
  相逢是首歌歌手是你和我
  相逢是首歌歌手是你和我
  心儿是永远的琴弦坚定也执着
  九
  风停了,云怎么飞;你走了,我怎么睡。下午五点,校园里空荡荡的,只剩少数痴情的坚守者。我这才意识到。也许以后再也没有人叫我“老大”了。
  小A晚上七点才走,所以我把火车票定在晚上九点,因为我想把她亲自送走。
  四年的时光烟雾般地在远方飘来飘去,曾梦幻般地存在过。如果小A是一片绿草地,那么我就是一只蝴蝶。知道现在我也无法弄清楚,是我点缀了她,还是她描绘了我。
  刚进大学时,我喜欢了班上在我那时看来天使般的女孩,飘逸的秀发,明亮的眼神,爽朗的微笑,有如明媚的阳光将我牢牢吸引。她的声音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传来,都会让我激动不安常常目送她的背影走出教室,走过广场,走进宿舍,然后对着宿舍大楼遐想半天。那种感觉只有自己的新才知道,可无论我眼神怎么暗示,她对我依旧熟视无睹,那些夹着淡淡忧伤的日子我学会了弹吉他,每天傍晚在宿舍楼顶迎着晚风弹着许多忧伤的曲子,小A是吉他高手,就这样我们在看似不是理由的过道里相遇了。
  和小A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在我以后的许多日子回忆起来仍让我感到无比的亲切与甜蜜。拿着乒乓球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或相邀到湘江边兜风或去校外的糖水铺喝糖水。心血来潮的时候跑到“学府”去奢侈一顿,而我总忘记带钱包,害得破口大骂“白吃”。她无意识的话语竟一语成谶地成了以后我的代名词,每当我不会写假新闻总被领导亲热地称为“白吃”,当然那时是不会想到自己若干日子以后的模样。后来在国庆节的一商场搞大甩卖活动,我这个一米八戴着眼镜的高个男孩拼命地挤在男人和女人的队伍之间,面无愧色地争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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