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面对强势文化的无奈与悲哀
有一次,听中国作协副主席邓友梅先生谈到去欧洲参加世界作家笔会时遇到的一件小事。邓先生率领中国作家代表团到达会场的时候,场面很冷清,基本上没有人主动来迎接。但是,当日本作家到场时,几乎所有的人都站起来表示欢迎,满脸堆笑。这是为什么?邓先生说,因为日本富裕,国势强大。而中国,经济上还比较落后,西方人根本就不当回事儿。跟我刚回国的朋友谈到这件事,他也有相同的感受。一句话,中国现在的一切,在世界强国面前都是不受重视的。这一点尤其使我们感到无奈和悲哀。在书籍面前也好,在影视作品面前也好,美国人或者日本人并不会因为我们重视他们,他们也就涌泉相报。
话又说回来,我国出版家、影射厅经理、读者、观众之所以对老外如此厚爱,以至于不惜被掏空腰包。原因同样让人无奈与悲哀。我们的作家写不出高层次、高水准的作品。我们的先锋派其实不过是美、法、英等国作家20年代作品、观念的翻版。故所以,无论是先锋苏童、余华、刘恒、刘震云、池莉、徐坤、韩少功、叶兆言、张艺谋……都离不开马尔克斯、博尔赫斯、米兰•昆德拉、黑泽明、斯皮尔伯格……现实主义者们就更不用说了,除了继承了巴尔扎克、莫泊桑、高尔基的一部分衣钵外,自己增加的就是那种所谓的革命英雄主义,为社会做传声筒的拳拳之心。中华民族是一个理想主义色彩相当浓厚的民族,但是,我们却没有一个作家能获强调理想主义色彩的诺贝尔文学奖;也没有一个导演、演员能进入好莱坞,增取一个奥斯卡奖。高不成,那就就低吧,事实却是,即便走“下层”路线,我们同样比不上人家。《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被国人看成“带色”作品,因而畅销不衰;《金瓶梅》也有类似嫌疑,但是否就一样在英国有卖相;台港武侠、言情小说几十年以来一直在大陆大行其道,直至使我们误以为全台湾人都写小说,全香港人都玩影视。金庸、梁羽生、古龙算是大师级人物了,评论界仍然只敢说:“凡有华人的地方就有金庸小说”,我们还不敢声称畅销全世界。全面低俗、大胆搞笑一派国人中当以王朔、陈佩斯流为最,什么《千万别把我当人》、《我是流氓我怕谁》、《太后吉祥》等等都玩出来了,可谓使尽了全身解数,但是只要往周星池等面前一站,立刻矮了30丈。说起来,周星池流搞笑已经是欧美搞笑大师的徒子徒孙了,欧美神怪片、鬼片之所以风靡世界,也并不是仅凭国势强大。虽然创意、制作、表演等等都与国家科技有关,但是,人员素质仍然至关重要。
这些情况延伸到音乐界、美术界、体育界、广告界……结论不会有任何改善,反而只会加深我们的无奈与悲哀。细究起来,有涉及面越广就越伤心的态势。整个大陆的知名歌星甚至无法与台港相比,走遍大江南北,不断传唱的除了台港名角的歌曲,要么就是英语、日语腔调。摇滚乐世界风靡,中国只有崔健勉强可以撑点门面,至于黑豹、唐朝、眼镜蛇在国内舞台上都不敢说光芒耀眼,要是与猫王、披头士、杰克逊同台,那就只有充当报幕员的份了。情况已经如此了,我们的唱歌艺人却仍然没有更多地思进,反而经常在晚会上以录音代替亲唱;在生活里忙于写自传或者对付税务官,要么干脆玩一场接一场的爱情游戏。一旦需要上台了,却又把观众当候耍。当然了,好在历史的法则不是由几个歌星制定,一切把别人当猴的行为代价是最终自己变成猴子。
美术界的情形如何呢?除了名声很古老的几个画家尚有余威,我们的现代画家基本上没有造成什么阵势。现在的情形是,我国差不多所有的画家作品汇集起来也卖不过一个文森特•梵高。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者们大多都忙于搏击广告市场,为内衣的颜色和文胸的线条操劳,最好的情形也不过是在“人民公社好”的基础上多了些暗色。前卫艺术家在毕加索、达利、蒙德里安等人的屁股后面兜圈子。民族画家则不停地贩卖花里胡哨的民族服饰。1989年,中央美术学院部分教师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首次人体艺术大展可以说是盛况空前而让人们记忆犹新的了。但是,探究轰动的根源,大多却是艺术以外的事。那一次大展,首先给压抑了数千年的国人看到了女人的光屁股,极大地满足了窥视欲。轰动效应有了,从艺术的角度上却基本没有带来什么高级的建树。反而是事后模特儿依据《民法通则》第一百二十条对中央美院和中国美术馆提出的关于侵害肖像权的上诉吸引了更多公众的注意力。当然,对比之下,现在的美术界,连那时的辉煌也难以再现了。
至于体育界,不说大家也心理有素了。旧事重提,势在必得的奥运会申办失利,已经大大挫伤了国人的自尊。近年来的足球赛事,又不断在我们累累的伤口上撒盐。几乎每一场球赛都是伤害。那个小小的球,可以在外国球星脚下言听计从,一到中国人面前,就赖皮起来,无论如何,它就是不进网。不得已恭请施大爷来执教,情形还是没有改善。中国人心底的这份无限的无奈与悲哀到下个世纪能减弱,消除吗?真的不敢预想。
现在,把目光投注到似乎风风火火、热闹非凡的中国广告业,知情人马上会说,既不出色也不规范。虽然,比“实行三包,代办托运”阶段是大有进步了。但是,比之于外国广告业,我们不过仍然在河边遥望大海的风帆。前不久,有幸观看了一场名为“’98广告饕餮之夜”的大展演。长达5个小时在世界广告海洋里体验无与伦比的惊人奇观。百多元的票价在拿工资吃饭的我看来已经不菲了。但是,看完之后,居然没有半点后悔、不值的感觉。反而觉得,要是更贵些,更能见出广告创意的价值之高,举世无两。回过头来,再每天面对电视上唠唠叨叨的说教,更感中国广告业的无奈。玉溪红塔集团,从实力上说,称得上是亚洲级品牌。一个“天外有天,红塔集团”广告却被评为最差广告,除了悲哀又能怎样?催肥饲料的形象师是个胖子,广告语由他本人说出:“不是我吃,是猪吃”,有意拿人与猪并列,让观众作何感想?昆明神工床垫征集广告语,竟然连“神工企业,天天向上”之流也获入围奖了。蓝天牙膏广告“差不忍睹”,电视直销宣传“黄不忍观” …… 我们的广告策划人天天都在冥思苦想,广告主也在挑选挑剔、讨价还价。投入不可谓不丰厚,就是没有好创意出现。这一切,怎能让人不无奈,不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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