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中的“他们”应该指谁？

　　鲁迅的小说《药》的结尾写夏四奶奶上坟时看到儿子夏瑜坟上的花圈，不解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瑜儿，他们都冤枉了你，你还是忘不了，伤心不过，今天特意显点灵，要我知道么？”其中的“他们”到底指谁呢？也许有人会脱口而出，不就是指“官府”吗！
　　这一认识初看起来似乎没问题，但细究一下，又觉得没道理。你想，如果是官府就应该指当时的清政府。夏瑜所从事的革命事业，就是反清活动，那么，夏瑜因为反清而被清政府逮捕、定罪、处决，何谈“冤枉”二字？也许有人要说当时的革命活动是非常秘密的，也就是说夏四奶奶是在不明儿子的所作所为的情况下而出此言的。果真这样吗？那夏瑜在狱中公然劝牢头造反，她就不可能不知道了吧。既然如此，她还能说是官府冤枉了自己的儿子吗?
　　看来，夏四奶奶所说的“他们”是另有所指。那么，“他们”究竟指谁呢？
　　我认为应该指“革命党人”，也就是夏瑜的同志。何以为见？
　　我们要理解夏四奶奶这句话，不妨联系她在下文中紧接着说的另一句话：“我知道了。——瑜儿，可怜他们坑了你，他们将来总有报应，天都知道；你闭了眼睛就是了。——你如果真在这里，听到我的话，——便教这乌鸦飞上你的坟顶，给我看罢。”前面一句和这另一句前后承接，在意思上差不多，即夏四奶奶以自己的封建迷信思想来理解和安慰儿子的灵魂。两句都提到了“他们”，所不同的就是前一句说“他们冤枉了你”，后一句是“他们坑了你”。根据文章的语言环境，我们可以判断两句中的“他们”当指同一个对象。问题是为什么前一句用“冤枉”，而后一句用“坑”呢？难道“冤枉”和“坑”的意思一样吗？显然不是。“冤枉”在这里按理当解作“使无罪者有罪”，“坑”当解作“坑害，陷害”。而这两种解释放在清政府和夏瑜的所作所为之间是不成立的。
　　小说中夏四奶奶说那句话的起因是儿子坟墓上的花圈，那花圈究竟是谁放上去的呢？她经过一番思索、排除之后，仍然不得其解。此时骨子里的封建迷信思想自然会左右着她，使她认为这是儿子显灵（下文她还想要乌鸦替儿子显灵），从而胡乱揣测儿子的冥冥之意：责怪自己的同志坑了自己（冤枉了自己）。其实，放花圈的是谁已经很明了，就是夏瑜的同志（革命党人）或者是同情革命党的人。但是，在夏四奶奶来说，她是绝对想不到这一点的。小说写她在坟地见到华大妈时脸上现出羞愧的颜色。可见，她内心是不接受儿子的革命行为的，甚至也像坟地里的那条路一样，把自己的儿子及其同伙划归歹人之列。因此，认为“他们”（即儿子的同伙）干些坑人的事是很自然的，她怎么也不会将花圈和这些人联系起来。
　　夏四奶奶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她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理解，那么误解革命党人，就更不足为奇了。她是这样的愚昧无知，迷信落后，可悲可怜。究其原因，固然与当时的社会环境有关，但革命者所从事的革命事业不为人民所理解，不为人民所接受，主要还是因为革命者没有教育群众、组织群众，没有通过宣传来启发他们的觉醒造成的。鲁迅先生通过这一形象说出这样一句话，更加深了对资产阶级民主主义革命严重脱离群众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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