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品读
作者:不详 时间:2007/4/7 8:54:40 来源:会员转发 人气:2715
那样娇,那样敏感,却又那样混沌无涯。一声雷,可以无端地惹哭满天的云;一阵杜鹃啼,可以斗急了一城杜鹃花;一阵风起,每一棵柳都吟出一则则白茫茫、虚飘飘、说也说不清、听也听不清的飞絮,每一丝飞絮都是一枝柳的分号,反正,春天就是这样不讲理、不合逻辑,而仍可以好得让人心平气和。w
春天必然曾经是这样的:满塘叶黯花残的枯梗抵死苦守一截老根,北地里千宅万户的屋梁受尽风欺雪压犹自温柔地抱着一团小小的空虚的燕巢;然后。忽然有一天,桃花把所有的山村水郭都攻陷了。柳树把皇室的御沟和民间的江头都控制住了——春天有如旌旗鲜明的王师,因长期虔诚的企盼祝祷而美丽起来。
而关于春天的名字,必然曾经有这样的一段故事:在《诗经》之前,在《尚书》之前,在仓颉造字之前,一只小羊在啮草时猛然感到的多汁,一个孩子在放风筝时猛然感觉到的飞腾,一双患风湿痛的腿在猛然间感到的舒活,千千万万双素手在溪畔在塘畔在江畔浣沙的手所猛然感到的水的血脉……当他们惊讶地奔走互告的时候,他们决定将嘴噘成吹口哨的形状,用一种愉快的耳语的声量来为这季节命名——“春”。w
鸟又可以开始丈量天空了。有的负责丈量天的蓝度,有的负责丈量天的透明度,有的负责用那双翼丈量天的高度和深度。而所有的鸟全不是好的数学家,他们吱吱喳喳地算了又算,核了又核,终于还是不敢宣布统计数字w
至于所有的花,已交给蝴蝶去点数。所有的蕊,交给蜜蜂去编册。所有的树,交给风去纵宠。而风,交给檐前的老风铃去——记忆、——垂询。w
春天必然曾经是这样,或者。在什么地方,它仍然是这样的吧?穿越烟箩与烟箩的黑森林,我想走访那踯躅在湮远年代中的春天。
(选自《张晓风散文》)
【赏读】
有一种花,你没有看见,却相信它存在。有一种声音。你没有听见,却自知你了解。当代享有盛誉的台湾十大散文家之一的张晓风,评论家称赞她“笔如太阳之热,霜雪之贞,篇篇有寒梅之香,字字若璎珞敲冰。”这篇《春之怀古》堪称其代表作。文章以一个女性散文家特有的细腻一一描摩了春天的情景。有骀荡的春风,有鸣啁的小鸟,有生命的涌动,有浓郁的诗意,有悠远的画面,一如王维的山水画: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温婉的笔调申透着大气,清蓦然看到
□[美国]许达然
以为黧黑一片,可是一仰首,蓦然看到几颗星眯笑,也就微笑了。
那夜从梦里醒来,捻开灯,不知惺忪的是灯光还是眼睛。走到室外,只觉夜是一片迷茫,仿佛夜也在做梦,想仰首深深吸一口气,看到上弦月浮在山岫,像一艘画舫停在蓝海上,顿时觉得自己是船夫,随着地球航行。
曾航去一个海岛。有一天爬山时,惊喜发现一朵百合花开在一片绿中,如果那次的爬山是一首诗,那朵在山上瞥见的百合花,该是最美的一句了。我没有采它的欲望,因为如果采它,它很快就枯萎,我不愿为花写挽歌,蓦然看到它已使我满足,如果想都拥有一切所喜爱的东西,就不会再有满足的喜悦了。
摩西率领下的犹太人出埃及,走了好远好远的路,倏忽看到约旦河,多狂喜!茫茫海上,几乎绝望时,远远瞅见岛,使死沉沉的船充满希望与欢乐。在一丛陌生的脸孔中霍地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两人惊喜相遇。一个作家也许长时思索稿笺仍空白,却因瞥见一片云,一只鸟,一朵花或一棵树而勾起灵感。在一篇冗长的文章里,瞬间看到警句,多振奋!卡罗尔笔下的爱丽思,梦中跌入兔子洞里,惊愕看到一个与大人的世界全然不同的奇境。蓦然看到的许多事物常使我们惊喜,但不是在爱丽思的梦中,而是在我们现实的生活里。
只不过是轻瞟一缕轻烟,你就袅袅冥思,而有一日的喜悦。人生许多美丽的画面常开始于刹那。陶渊明采菊东篱下,那蓦然看到的悠然,从晋朝以来,不知羡煞多少人。一位将闭上眼睛的老人,恍惚看到远行的孩子回到身边,惨淡的嘴色顿时浮上一丝微笑,而含笑离开人间。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人生的画面还可以因蓦然看到而添上美丽的一笔!
有一个美丽的故事说,在炮声暂停的战场上,一个士兵疲惫地把视线移向天空,看到一朵云在飘浮,顿时使他陷入久违的遐思,忘记适才的紧张而松懈在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突然一声炮响传来,那士兵倒下去,在他的遐思中死去,那士兵死得并不像战士,却像诗人:他死得并不悲壮,却很美丽。
爱默生在日记里曾写:“自然是个轻佻的女子,以她所有的作品引诱我们。”说自然轻佻,也许是因她有太多的美。在大自然中,霎时看到的常觉得“美”:但在人间看到的却常觉得“不美”。人这个筹码,常使大自然的天平不均。尤其是住在城市里的人,甚至整天嗅不到泥土的芬芳,如果把视线移向自然,眼睛与心灵就有许多欣喜了。
三百多年前,英国有个年轻人蓦然看到苹果落地,匆匆一瞥使他构思了革命性的理论。思索蓦然看到的欣喜吧!那是使生活轻松与丰富的酵母!
(选自《新世纪文学选刊》)
【点滴感悟】
“蓦然看到”是审美直觉的瞬间感悟,无须考虑太多的功利价值,心灵直逼美的本身。 因而无论是一片云,一只鸟,一朵花,一种奇境,还是刹那间的欣然所得,生命结束时的短暂而久远的遐思,都让“蓦然看到”的美丽永恒!
这种美丽是丰富生活的一抹轻松而愉悦的色彩,这种美丽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一种独特的呈现方式。
新灵动的物象中勃发着郁郁生机,让人在充满诗意的春之物语中感受到了厚重的古蕴。
巴金经典散文
陈海萍
晚饭后出去散步,走着走着又到了这里来了。
从墙的缺口望见园内的景物,还是一大片欣欣向荣的绿叶。在一个角落里,一簇深红色的花盛开,旁边是一座毁了的楼房的空架子。屋瓦全震落了,但是楼前一排绿栏杆还摇摇晃晃地悬在架子上。
我看看花,花开得正好,大的花辦,长的绿叶。这些花原先一定是种在窗前的。我想,一个星期前,有人从精致的屋子里推开小窗眺望园景,赞美的眼光便会落在这一簇花上。也许还有人整天倚窗望着园中的花树,把年轻人的渴望从眼里倾注在红花绿叶上面。
但是现在窗没有了,楼房快要倒塌了。只有园子里还盖满绿色。花还在盛开,倘使花能够讲话,它们会告诉我,它们所看见的窗内的面颜,年轻的,中年的。是的,年轻的面颜,可是,如今永远消失了。因为花要告诉我的不止这个,它们一定要说出八月十四日的惨剧。精致的楼房就是在那天毁了的。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一座花园便成了废墟了。
我望着园子,绿色使我的眼睛舒畅。废墟么?不,园子已经从敌人的炸弹下复活了。在那些带着旺盛生命的绿叶红花上,我看不出一点被人践踏的痕迹。但是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陈家三小姐,刚才挖出来。”我回头看,没有人。这句话还是几天前,就是在惨剧发生后的第二天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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