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解读鲁迅小说《药》的突破口
作者:江苏省宿迁中学 王孝玲 时间:2007/12/14 21:45:16 来源:会员原创 人气:4514
《药》是篇艰涩难懂的小说,学生一遍读过,常常感到云里雾里。如若逐字逐句讲解,即便时间允许,也不能这么做,更何况味同嚼蜡的讲解早被学生厌弃。如若按惯例讲情节人物主旨写法等,无疑又将鲜活的作品肢解得七零八落,这又是笔者所不愿,也不忍。如何下手,颇费思量。于是,我从“病”入手引导学生探寻小说主题。
鲁迅在《南腔北调集•我怎么做起小说来》中说:“我的取材,多采自病态社会的不幸人们中,意思是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作者在小说《药》中就塑造了一群病态社会的病态国民,揭出他们愚昧麻木之病,意在引起人们疗救的注意。
小说中的病人小栓,那萦绕于耳际的“一通”“一阵”“不住”“拼命”的咳嗽声,时时牵动着华老栓夫妇的心,也牵动着读者的心。从清晨起身时候的“一通咳嗽”,到服药前后的“一阵咳嗽”,再到康大叔夸耀“包好”时的“拚命咳嗽”,无不预示着小栓的病后果不妙,华老栓夫妇的希望之渺茫,这个沉疴在身的年轻人的性命系于一个人血馒头之上,悲剧就从这儿开始。
更为可悲的是,华老栓夫妇病态的心理。家里有这么一个病得很重的肺痨病人,老实本分的老栓夫妇半夜“忽然坐起身”,这是有心事和有心病的人的才会有的动作,非常耐人寻味。爱子心切的他在买药途中一扫刑场惊恐,“倒觉爽快”,“跨步格外高远”,他深信人血馒头能够治好儿子的病,为能买到这种神奇的药而深感爽快,步履特别轻松。买药回来,“他的精神,现在只在一个包上,仿佛抱着一个十世单传的婴儿,别的事情,都已置之度外了。他现在要将这包里的新的生命,移植到他家里,收获许多幸福。”至于死者是谁,因何被杀,老栓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他只想把别人新鲜的血小心谨慎地移植到自己家里,治好儿子的病,收获许多幸福。小栓吃药时,“他的的眼光,仿佛要在他身里注进什么又要取出什么似的。”似乎注进的是新的生命奇迹,取出的是病痛,收获的是幸福。华老栓夫妇亲子之情固然令人同情,但愚昧无知又着实令人心痛。华小栓病在身体,华老栓夫妇病在精神。
同样精神上病态的还有刑场上的那群看客。鲁迅先生对他们进行了漫画似的描画。“样子不甚分明,但很像久饿的人见了食物一般,眼里闪出一种攫取的光。”“只见许多古怪的人,三三两两,鬼似的在那里徘徊;”“那三三两两的人,也忽然合作一堆,潮一般向前进;将到丁字街口,便突然立住,簇成一个半圆。”“却只见一堆人的后背;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这是一群人的病,他们对鉴赏杀人盛举是那么兴致勃勃,那么如饥似渴。其麻木不仁令人发指。鲁迅在《娜拉走后怎样》中这么评价中国的看客:“群众,尤其是中国的——永远是戏剧的看客。牺牲上场,如果显得慷慨,他们就看了悲壮剧;如果显得觳觫,他们就看了滑稽剧。北京的羊肉铺常有几个人张嘴看剥羊,仿佛颇为愉快,人的牺牲能给他们的益处,也不过如此。而况事后走不几步,他们并这一点也就忘了。”神情木然或兴趣盎然的围观几成国人的痼疾,至今仍未根治。
鲁迅在《〈呐喊〉自序》中这样愤激地说:“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
鲁迅先生此后也一直致力于疗救国民精神,然而疗救精神决非易事,他在《随感录•五十九“圣武”》这么说:“我们中国本不是发生新主义的地方,也没有容纳新主义的处所。”“新主义宣传者是放火么,也须别人有精神的燃料,才会着火;是弹琴人么,别人的身上必须有弦索,才会出声,是发声器么,别人必须是发声器,才会共鸣。”先驱叫喊于生人中,生人无动于衷,非但无动于衷,凶残者、愚昧者、麻木者反而都试图从先驱的牺牲中获得物质的益处或精神的愉悦,甚至连至亲都不能理解反感羞愧,这是先驱的悲哀,也是先驱的宿命。鲁迅先生深刻感受到这种寂寞和悲哀。面对国民沉疴,社会痼疾,谁来疗救?拿什么“药”来疗救?这是先生提给当时社会的课题,也是提给后人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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